凤衍之闻言也跟着笑了起来,“是么母后?倒是少有见您这样高兴了。不知……是何事啊?”
自他被诊出身体不好,母后和摄政王夺权以来,便少有看到母后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了。
大多时候总是皮笑肉不笑的,从未有过真正发自内心的欢愉。
太后道:“吾儿有所不知,那凤无鸣为了求一味药材救治王小娥,竟是让出了都察院的大半权利。如今都察院的事务尽数由王长松掌管,自也是听哀家的统领号召了。”
“你说,这是不是一个好消息?是天大的好消息!”
凤衍之的笑容一点一点的僵在了嘴角,原本发自内心的喜悦也被这个消息冲散的一干二净。
他实在是很难笑出来。
也就是说,王小娥危在旦夕的时候。母后用人命换来了都察院的权利。
可都察院不就该分权制衡么?
人命不该比什么都大么?
为何成为了弄权的工具。
似是察觉到了凤衍之的情绪低落,太后的笑意也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底的一片冰冷。
“怎么,你不替母后感到开心么?今日之后,凤无鸣必定受哀家钳制,这大权,母后替你牢牢攥在手心里。”
“你难道不和母后一样高兴么?”
“儿臣实在是高兴不起来。”凤衍之收回了手,“儿臣不愿坐在一人命堆砌的龙椅之上。都察院本就该分权制衡,一家独大,便失了都察院的设立初衷。”
“你懂什么?”太后打断了凤衍之的话,“哀家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你,为了你以后能够重掌大权!”
太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外头有多少人说哀家牝鸡司晨玩弄权术,这些哀家通通都不在乎。哀家在乎的,只有你啊。”
太后看向凤衍之,满脸受伤。
他们娘俩又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呢。
凤衍之苦笑,“母后,儿臣的身体怕是不足以支撑你的这些谋略。儿臣殡天之后,又当如何?摄政王将政事打理的不错,为何……?”
“够了。”
太后制止了凤衍之接下来的劝说。
“这些话都是谁同你说的?你从前并不同母后顶嘴,是个多么乖巧的孩子啊。”
太后怒目圆睁的扫过在场每一个宫人,一字一顿道:“究竟是谁在皇上面前说了说了这些混账话?!”
太后发怒,宫女太监齐齐跪了一地,大气也不敢出。
太后似乎是觉得不解气,当场处决了几个皇帝的近卫。
“拖下去砍头,以儆效尤!阖宫上下,再让哀家听到这些风言风语,一个都逃不掉!”
凤衍之眼睁睁的看着母后在自己宫中大开杀戒,心中的情绪很是复杂。
记忆中的母后,是那个温婉贤淑,会在父皇责备自己功课没做好时,柔声安慰自己的母后。
怎么会如今变成这样,随意夺取他人性命了呢?
从前母后是个多心慈的人,便是宫女太监犯了错误也鲜少责罚,至多不过赶出宫去。
如今为何三言两语便要取人性命了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抵就是从坐上太后这个位置,儿子又体弱多病开始的吧。
“母后你这又是何必?”凤衍之垂眸,不去看那个让他感受到陌生的太后。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说给太后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太后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凤衍之。精心描过的眉毛都带着锐利。
“皇儿,你如今年轻尚且,并不懂得这些道理。待到日后,你会感激母后的。”
太后起身离开,剩凤衍之一个人颓唐的坐在椅子上。
在快要迈步离开宫殿时,太后的脚步顿了顿,收了回来。
她偏头,并未回头看自己的儿子。而是用一种淡漠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道:“吾儿,哀家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从你口中听到这样的丧气话。如若不然,你身边怕是要死更多人。”
说罢,太后起轿离开。
只听身后传来茶碗碎裂的声音,太后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身后,宫殿中,凤衍之喝退了所有的宫人,一个人坐在门槛石上。手边是他方才激/情之下打翻的补汤。
他竟不知,自己这个话皇帝做的如此窝囊。身边的人都无法保护。
本就命不久矣,又何须再折腾?
这些年来,身边的人不是因为他的身份畏惧他,便是因为他的短命内心嘲笑他。
嘲笑他凤衍之虽贵为天子,但命却不行。早早的就被查出来是个短命鬼,活一天少一天。
如若不然便是如太后那般的说教,一口一个“我都是为了你好”如五指山一般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仔细想想,自父皇仙去之后,最开心的一日竟还是那日找到国师易容之后,由王小娥将他带出宫去的那日。
那天他仿佛卸去了浑身的枷锁。
他不再是个短命鬼皇帝,身上不再背着这样那样的期许。
他只是凤衍之,只为他自己而活。
偏偏那个帮助过自己的王小娥,现如今也被自己母后打的奄奄一息。还用她的生命交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