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帐内的姜皇后沉默了一会,想了想道:“昨天睡前,确实不小心磕了一下头,但很轻,也不疼……这与本宫的眼疾应该没有关系吧?”
玉君问:“是后脑吗?”
“嗯。”
“那就是了。”
那就是了?
姜皇后微微起了下身子,问:“如此说,本宫的眼疾,真是磕到头所致?”
那轻微的疼痛,只在瞬间。
怎就会这么严重?
众人屏气凝神,唯有玉君十分淡定道:“娘娘莫急,倒也没什么大碍,只是磕到头导致经络受堵,产生了血瘀,压迫到了眼睛上的神经,所以娘娘才会视物模糊。”
皇后身边的嬷嬷问道:“那该怎么办?”
“施针疏通经络,待血瘀散去后,再好好休息几日,娘娘自然就能视物了。”
“将药箱拿来。”嬷嬷让宫女将药箱提来,然后准备将红帐拉起,方便玉君替皇后娘娘施针。
“不必,我只在娘娘手上施针。”
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下,玉君在姜皇后的手指和腕上进行了施针放血。
用的,是三针经穴的手法!
而这样的手法,即便是太医院的院使也不会,大家也都只在医书上见过。
其中,一个年轻的太
医好奇地往前凑了凑……
他想更仔细的看清楚玉君落针的手法。
此人也不是别人!
正是给宁王府世子景儿治癫疾的那位年过半百的姜太医……四十一年前的他,青发白面,相貌温顿,眼神中少了几分看成稳重,多了几分对医术的好学认真。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使用三针经穴。
从此,便忘不掉了!
但他也再不敢提起此事!
因为“姑苏”二字,在半年后,将成为整个大梁的禁忌!
玉君施针完毕,让姜皇后好好休息,又开了一副药方,叮嘱嬷嬷按照用药的时辰,伺候皇后服药即可。
规整好药箱,玉君起身离开。
姜皇后却唤她:“姑苏将军。”
她闻声停下,看着红帐那抹消瘦的弱影:“娘娘?”
然而,姜皇后却只是侧着身子,用那双看不清事物的眼睛没有焦距的看着玉君,她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和玉君说,又仿佛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殿里十分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玉君的背影上。
然,沉默许久后,姜皇后却只是叮嘱玉君道:“外面风雪大,你慢些。”
没有人知道,这八个字对玉君而言,有多沉重。
此时,
外面的风雪更大了。
玉君刚出宁康宫门口,就迎面撞上一人。
来人脚步匆忙,这一撞导致脚底打滑,当场摔了一跤,手里的药材也打翻一地。
宫人忙扶道:“姑苏将军小心。”
玉君低眸一看,见摔在地上的男子穿着太医院的衣服,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慌忙拾捡起地上散落的药材,神色十分紧张。
不知道是因为打翻了药材而紧张?还是因为撞到了眼前这位姑苏将军而紧张?
宫人问:“这些药材可是送来给皇后娘娘宫里的?”
男子拾捡的动作未停:“是。”
宫人道:“就不必捡了,落在地上都脏了,还是重新取一批来吧。”
男子失措。
显然还只是太医院的一个学徒。
弄脏送到宁康宫给皇后娘娘的药材,他当担不起。
玉君看出他的窘迫,将手中的伞往他头上送了送,说:“不碍事……这几味药材都主寒,落在雪面上见见寒气,反倒加强了药性,捡起来用干纸包好,继续用就行……是药三分脏,喝了才会没病没痛。”
宫人一听,道:“是……快捡起来吧。”
男子将落在地上的药材赶忙捡好,待起来时,才抬头看了一
眼玉君。
也仅仅只是一眼。
就匆匆将目光低了下去。
玉君也没有与他再说什么,便撑着伞走了。
男子再抬头看时,也只是看到玉君那抹纤细挺拔的身影。
宫人催促道:“快把药拿进去吧。”
男子收回目光,抱着药材进去了。
……
然而过去四十一年,玉君仍记得在宁康宫门口撞见的那名男子,一眨眼,他已经从当年太医院的学徒,成为了如今医馆里的老大夫。
云柳见老夫人的目光一直落在外面的老大夫身上,便轻声唤道:“老夫人?”
回忆散去,玉君的眼神沉了沉。
她不过是想起了姜皇后,心底不免生出许多复杂的情绪。
一时有些压抑。
但很快就好了。
她交代云柳:“你去药房里看看,看如修醒了没有。”
云柳过去了。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如修醒了,外面也已是正午,天气逐渐闷热起来,盖过了昨晚大雨的清凉。
医馆的小童帮忙把如修扶到了马车上。
老大夫亲自送的她们。
等马车离开后,药童好奇的问:“师傅,那姑娘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