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张燕得知冀州援军已到,随时都会发动进攻,便找人将杨凤喊来,商议如何应对,他话头绕了几圈,只说河北大将都到了,若想抵挡进攻,非杨凤不可。
他说话间,见杨凤气色大不如以前,连平日里面挺得笔直的身体,都似乎出现了一丝微微的佝偻,一时间竟是有些犹豫,迟迟说不下去。
杨凤却是没有推辞,只说道:“明日我做先锋,倒无所谓。”
“但中郎将以为,黑山军真的还能挡住冀州军吗?”
张燕自然知道实情,这几日军中已经开始断粮了,很多兵士只能想方设法从各处里抠出点稀奇古怪的东西来吃,这样下去,不到不出十天,黑山军便不战自溃了。
张燕也过派人偷袭对方储粮之处,但对方大将守得很紧,黑山军尝试数次,都失败了。
如今他先前设想和冀州军打消耗战的结果,以黑山军首先粮绝告终。
张燕开口道:“杨校尉,黑山已经无法呆了。”
“明日一战,若我们能斩杀敌人大将甚至主帅,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若是兵败,我们便只能立刻着手撤出黑山,将来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杨凤皱眉道:“走,往哪里走?”
张燕叹道:“并州是不能去了,带着这么多人,即使去投靠南匈奴,对方也未必愿意。”
“所以我想往西南方逃走,进入河东。”
“那里本是白波军的地盘,但白波军被打散,如今无人控制,正好给了黑山军机会。”
“我们若能盘踞河东,将来伺机向朝廷上表,未必不能再度得到汉廷支持。”
杨凤皱眉道:“中郎将还想信那无道的汉廷?”
“咱们当初可是为了权宜之计才投靠汉廷,这些年来,无一日不是为了改天换地,黄天在上,取代青天!”
“如今中郎将带人投靠汉廷,是要为其卖命?”
张燕听了,脸色一沉,颇为不悦道:“杨校尉,天下已经变了!”
“你不是也承认过,曹使君是接替天师遗志的人吗?”
“即使要改换天地,也是一步步来的,如今我们需要依附汉廷,才能恢复实力,更何况我们现在是自身难保!”
“校尉可知道,不投靠汉廷,和袁氏为敌,为了养活这十几万张嘴,我的压力有多大吗?”
杨凤默然。
良久,她才盯着张燕,开口道:“我明白了。”
“中郎将大人若心中仍存黄天,我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杨凤的目光锐利无比,张燕不自觉移开了视线,说道:“杨校尉还请安心。”
杨凤点了点头,“没别的事情,我先告退了。”
张燕见杨凤转身,忍不住道:“太平清领书”
杨凤霍然转身,“中郎将大人,这是我说的最后一次了。”
“太平清领书,并没有什么特别。”
“里面的武学,都是伤身折寿的邪道,并不适合修习。”
张燕听了,激动的站了起来,“可我悟不出清领书中蕴藏的奥秘!”
“自天师去世后,我们和黄天的感应就断了!”
“如果清领书里也没有上通黄天之道,我们如何得知,当初天师是如何沟通黄天的?”
“我们怎么知道天师是不是在骗我们?”
杨凤脚步一滞,“我也不知道。”
然后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张燕呆呆站在地上,眼中闪动着纠结挣扎之色。
她也不知道?
那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这么多年来,黄巾起事难道只是一场梦,亦或一场骗局?
他握紧拳头,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然后打开瓶塞,放在鼻子
冥冥之中,他仿佛听到了黄天的低语。
袁熙从营帐里面惊醒,翻身坐了起来。
他身下是一捆稻草,上面铺了块麻布当床,秋天的天气已经有些寒凉,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和衣躺着,拿块布毡往身上一裹,便凑活一晚。
他伸了个懒腰,伸手去摸身边的甲胄,却看到旁边吕玲绮裹着麻步缩成一团,正睡得香,脸上还沾着草木灰。
袁熙不禁暗笑,这连日行军,休息也休息不好,吃也吃不好,把吕玲绮折腾的不轻,早就没有了出发前活蹦乱跳的模样,一有机会倒头就睡。
不过让袁熙佩服的是,吕玲绮脾气倒是死硬,竟是一直咬牙坚持下来,不知是该称赞她头铁,还是脸皮薄。
此时他突然神色一凝,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号角声,似乎是远处山头传来的,营寨里面的军士开始骚动起来,兵士们快速穿上甲胄,拿着武器冲了出来。
袁熙伸出手,探向吕玲绮胸前,中途改变了方向,在她肩头摇晃了几下,吕玲绮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迷迷糊糊道:“打仗了?”
她猛地一震,一个激灵翻身坐了起来,拿起身边的札甲便往身上套,一边穿还一边打着哈欠,袁熙见了,有些于心不忍,说道:“没事,号角声很远,不是这边营寨遭受攻击,你再睡会也行。”
吕玲绮摇了摇头,“不行,太丢人了。”
“先前我过得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