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见那年轻伍长拦在自己和杨凤之间,笑道,“我记得你叫张放来着?”
那年轻伍长拱手道:“是,使君竟记得在下名字。”
袁熙说道:“我当然记得,我还知道这几次的军功,足够你们五人都升职,结果你们却用军功换了封赏。”
张放听了,苦笑道:“使君厉害,几个弟兄们不愿意分开,再说家里要养的人不少,光靠兵饷不太够,所以干脆换了田地。”
袁熙笑道:“你们脑筋真是轴啊,升了官不一样钱多?”
张放嘿嘿笑道:“田地拿在手里,才让人安心。”
“再说咱自忖也没多少本事,没得带的人多了,战场上管不过来,把人害了,更加不好。”
袁熙微微点头,张放脑子倒是清楚,升官粮饷固然能多拿不少,但人要是战死,也不过是一笔不多不少的抚恤而已。
而要是换成几十亩田地,便能多养活两张嘴,有了这些凭借,家里也能算个中等农户,后代参军,便能以良家子身份,做那种自备马匹军器的良兵,可以说也是条很不错的道路。
他开口道:“张飞,张纯,张举,有你家族的人吗?”
张放摇头道:“不是,在下家族不兴,也没几个人了。”
袁熙点点头,指着一旁的杨凤,说道:“你害怕她对我不利?”
张放苦笑道:“此人的厉害,在下和兄弟一直跟随使君,都见识过,两次都没有挡住,实在是失职当罚,无颜面对使君。”
袁熙笑了,拍了拍张放肩膀,指着后面的吕玲绮说道:“不妨事,有我夫人护着。”
张放见吕玲绮和袁熙寸步不离,只得拱手道:“在下领命。”
他犹豫了一下,“镰刀”
杨凤听了,冷笑一声,抖手将手中镰刀扔了出去,镰刀打着转向飞来,插在两人脚边地下。
杨凤大踏步走到麦田里,脚下锁链叮当作响,只见她略一躬身,一手搂住一捆麦子,一手拿指甲一划,一层层麦子应声而断。
张放一见,脸色难看,他是袁熙亲卫,刀头上舔血过来的,自然知道杨凤威胁之大,如今看对方指甲如此锋利,心道若是对方暴起,一个不慎,自己这边真能护得住使君?
袁熙见了,微微一笑,也不管杨凤,带着吕玲绮下地,割起麦子来。
吕玲绮初时还觉得好玩,结果一个时辰过去,便觉腰酸背疼,忍不住直起腰休息。
她休息一会,又躬下身子,腰上的酸痛再度袭来,让她极为郁闷,出声道:“这弯腰割麦子,恁般难受!”
袁熙见了,也直起腰道:“确实要经过一段时间才习惯,农人做活计一天到晚都是这样,姿势若是不对,时间长了,腰就直不起来了。”
“你不必如此硬撑,量力而行即可。”
说完他望着远处沉默地用手指划着麦子的杨凤,对左右道:“给她拿把木镰。”
军士依言丢了把木镰在杨凤脚下,杨凤拿起后,嘲讽地向袁熙看了一看,仿佛在嘲笑他胆子太小。
吕玲绮看得有些火大,对袁熙道:“对于这数次袭杀夫君的祸害,还留着做什么?”
“我不信夫君是看上了她的容貌。”
袁熙出声道:“当然不是。”
“不杀她,自然有我的考量,走一步看一步吧。”
自从知道杨凤身份后,袁熙就一直思忖怎么利用,而且要是一般黄巾将领也就罢了,偏偏是张角女儿,要是在自己手里死了,将来太平道那边,便有无穷的麻烦事。
而且杨凤如此死硬,也不太可能对自己看法有所好转,但也不可能将其放走,所以把其关在幽州,也只能说是无奈之举。
快到正午,日头毒了起来,人们纷纷找些树木阴凉之处,就地打灶,生火做起饭来。
曹宪和孙礼内人抱着一大堆洗干净的野菜过来,袁熙见了,招呼众人收工歇息,野菜和米扔进锅里的,倒入清冽的溪水,土灶
袁熙对着护卫的张放打了个招呼,其便带着手下和杨凤过来,众人一起团坐在锅边。
杨凤见袁熙和亲卫谈笑甚欢,她想起跟随自己的亲卫全军尽墨,全折在袁熙手里,眼中凶光大盛,身上弥散出丝丝杀气。
吕玲绮下意识便要去抓手边镰刀,张放则是随后迅速弓身站起,时刻准备扑向杨凤。
袁熙却是不以为意,说道:“都坐下,吃了饭再说。”
这句话把场上剑拔弩张的气氛消弭了大半,杨凤冷笑道:“你真以为我杀不了你?”
袁熙拿着树枝捅着灶里的柴火,悠然道:“即使杀了我,又怎么样呢?”
“只知道打打杀杀,在乱世之处确实没错,有些人也确实该杀。”
“但杀完之后呢?”
杨凤咬牙道:“杀了士族贪官,天下自然太平!”
袁熙冷笑道:“粮食难道都是天上掉下来的?”
“你们黑山军管杀不管埋,这些年让黑山百姓吃过饱饭吗?”
杨凤一时语塞,怒道:“你也不过假惺惺收买人心罢了!”
袁熙悠然道:“我便是收买人心,但我要能装一辈子,对幽州百姓来说,我便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