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曹昂的话,荀彧端着酒樽的手猛然停住,过了一会,他才缓缓放下酒杯,出声道:“公子这话不应该问我。”
曹昂苦笑道:“先生觉得我该直接去问阿父?”
荀彧摇头道:“曹公手下谋士众多,公子为何非要问老夫?”
曹昂见荀彧口风很紧,便反问道:“我记得先生甚少喝酒,为何今日以酒待客?”
荀彧刚抬到嘴边的酒樽再次停住,他用力捏了下,才将酒樽放下,轻叹道:“公子让我很难回答啊。”
“我没想到公子平日待人宽厚,也会如此咄咄逼人。”
曹昂叹道:“先生,我现在内心颇为挣扎,而且我相信先生和我一样。”
“这几年我跟着阿父做事,眼见阿父性格越来越极端,做事越来越狠厉,再这样下去,我不知道他会不会走入歧路。”
“如今他的做法,已经明显是有些过了,先生作为谋士,难道不劝谏一下吗?”
荀彧听到曹昂的话中隐隐有责怪之意,知道其对自己跟着曹操来到怀城,却对曹操的所作所为缄口不言,产生了不满和疑虑。
“公子请想一下,曹公若不在怀城如此作为,他又怎么能压服得住所有人?”
“要等些时日,要再好好想想。”
太阳升起,新的一天到来了。
此时一直没有出声的刘协发话了,“今日上朝,难道就是为了这些事情争吵吗?”
他一挥手,对左右兵士道:“将他们拿了!”
曹昂出声道:“城外吕布在攻城,城内明日要开早朝。”
他很看得很透,但正因为看得透,所以荀彧发现自己根本无力改变曹操的所作所为时,便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其作为当世名士,八厨之一,在天下士族之中也是极有名气,而且其最初其实和袁绍关系并不和睦,反而是和曹操关系极好。
但谁都没有想到的是,是张邈首先扯起了反对曹操的大旗,拥立吕布为兖州牧,在陈留起事。
荀彧这些日子以来,见过怀城里面发生的不少事情,显然已经有些心灰意冷了。
至此之后,两边变成了不死不休的关系,曹操打下怀城,众人都觉得张邈凶多吉少,怕是要暂且低调行事,却没有想到,首先站出来骂曹操的,还是张邈。
张邈弟弟张超也站了出来,一同对着曹擦喝骂。
众人心里冷笑,马腾居心叵测不假,但是现在朝堂上这个形势,似乎你也没脸说别人吧?
张邈冷笑道:“曹操!”
“今后的我,该仿效阿父吗?”
荀彧没有回答,他盯着眼前的酒杯,怔怔出神。
荀彧叹道:“公子,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登时曹军兵士如狼似虎上来,将两人绑了,张邈兄弟口中大骂不绝,曹操眼中厉色一闪,就要喝令将两人处死,荀彧连忙出声道:“城外尚有军打城,不如先另做计较?”
“曹公从来没有变过。”
“怀城之事,皆是我等无能所致,曹公也不容易。”
“其实我做为谋士,很是失败,因为不能给公主献出更好的计策,才导致如今曹公只能杀人立威。”
荀彧再次沉默了。
“如今伱狼子野心,突袭怀城,杀死天子大臣,挟持天子,意图不轨,你可是想篡位吗?”
他这一说话,群臣顿时都各归各位,跪坐于地,曹操也不好再发作,便即冷哼一声,随即便有丁冲出列,对刘协拜道:“臣有表要奏。”
荀彧听明白曹昂的意思,知道曹操明日,必然又要杀人立威了。
“曹公进城涤荡奸佞,扶助汉庭,奉迎天子移驾兖州,温侯却在外面阻挡,实在不改。”
“孟卓,你让我太失望了,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张邈指着堂上的曹操道:“曹贼,枉我看错了你!”
“听闻曹使君少时和天下名士结交,不乏张孟卓,袁本初等人,但曹使君却最后都和其反目成仇,那济北相鲍信迎立曹世军入主兖州,但却马上莫名战死。”
刘协面色极为难看,自己真下了这道表,天下人会怎么看自己?
到时自己威望尽丧,还有谁敢投靠自己?
他面色纠结,轻声道:“温侯对朕忠心耿耿,此事必然有所误会。”
曹昂问道:“要多久?”
曹昂沉声道:“因为他是我的阿父,我不希望将来他被千夫所指,遗臭万年。”
众人见状,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他们已经看明白了,现在他们在曹操的淫威下,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隐忍,不然被抓出来立威,性命都保不住!
“而且公子有一件事说错了。”
“我希望公子好好看看曹公的作为,好好想想,是否能比他做的更好。”
众人大惊失色,怎么还有想找死的?
陈留反叛对曹操打击极为严重,差点让曹操将兖州老家全部丢掉,导致两人反目成仇。
突然之间,一声怒吼震动从人群中传了出来,这声音如此之大,震的屋顶似乎都在抖动。
“看来越和曹使君相熟的人,越是不得善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