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晚饭的档口,刘大全回来了。
脚步沉重,手里还拎着个小麻袋。
岳丈一家对他这个不介意传宗接代的女婿有几分关照,何况他们家五个儿子,日子过得还算滋润。
麻袋里装着五斤粟米,是出门的时候丈母娘塞给他的。
自认该照顾好一家老小吃穿的刘大全被岳家同情,心里自然不好受。
更难受的是看到金芽的新发型。
目光触及狗啃般的脑袋,刘大全脑海中上演了一出大戏。
下意识以为是他娘终于报复金芽了。
“金芽,你、你、你的头发!”是不是阿奶干的?
剩下半截话被吞进肚子里。
金芽甩了甩脑袋,漫不经心道:“我怎么忍心看到阿奶一个人受委屈?我这么孝顺,当然是顺着阿奶的心思处理掉我的头发喽。”
刘大全垂下肩膀,慢吞吞挪到金芽身边放下麻袋,然后给自己狠狠来了一个巴掌。
打了一下还觉得不够,又来回抽了自己好几个耳光。
“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你娘。这是你外婆给我的粮食,你……分一点给阿奶和金宝吃就行。”
说完,他跌跌撞撞地离开。
明天他就去做工,好歹有个进项。
一扭头,惯会游手好闲的弟弟竟然在削木头。
看他那状态明显不太对。
刘大全
颇感欣慰。一向游手好闲的弟弟现在竟然也开始干活了,还是有救的。
他心里摇摇欲坠的亲情再次坚定起来。
只要一家人齐心,没有什么难关过不去。
他乐呵呵拿着水桶去河边挑水。
天快黑的时候,满脸不快的汪氏拎着包裹回来了。
自从得罪了王家,她在家里本就不高的地位一落千丈,回去之后家里人明里暗里都在数落她。
她没那么厚脸皮死赖着不走,但没想到爹让她吃过晚饭就赶紧回婆家。
满腔怨念化作毒药盛在她的眼睛里,均匀撒到刘家每一个人身上,包括儿子刘金宝。
金芽向来对这种恶意的目光敏感,看过去时,汪氏眼睛已经挪开了。
转天,刘大贵清醒了。
回忆起昨天被刘金芽支配的感觉,头皮发麻,全身起鸡皮疙瘩。
真TM邪门儿!
而且,他好不容易物色到四个冤大头,顺利的话,赌坊的钱今天就能还上。
但是被刘金芽给搅和了。
他跪在床上,脑门一下下撞床板,以很小的声音疯狂咒骂自己的亲侄女。
“二叔,你在干嘛?”
当事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刘大贵动作顿住,背上瞬间被冷汗浸湿。
他缓缓偏头。
金芽站在他身后,露出笑脸。
在刘大贵有限的认知里,他回想最近
发生的所有不如意,推断出一个结论——刘金芽被脏东西附身了。
脏东西现在就站在他后边。
刘大贵挤出个难看的笑脸:“我睡久了,头疼,清醒清醒脑子。”
金芽恍然大悟,点头:“哦——”
把人吓得半死之后,她才道明来意。
“后院的土昨天没翻好,得返工重新翻一遍再施肥。二叔,我爹去码头做工了,你会帮我干活对吧?”
虽然是问句,但金芽并没有给他拒绝的余地。
刘大贵小心瞥了眼她的瞳孔,在阳光的反射下折射出妖异的光芒。视线往下,腰间的菜刀摇摇晃晃。
“当然会,我马上就去!”
他连滚带爬逃离这个狭小的空间。
太可怕了!
昨天活动过度的肩膀一晚上过去越发酸痛。刘大贵慢吞吞挥舞着锄头,锄到边边的时候,还会瞄一眼门口的动静。
恶人自有恶人磨。
昨天是还债的最后期限,他没还上,今天赌坊的人绝对会上门讨债。
他暗自庆幸自己在后院,发现不对劲可以翻篱笆逃跑。
金芽浑然不知刘大贵的小九九。
用菜刀割出来的头发跟狗啃似的,东缺一块西缺一块。
她翻找出剪刀,对着水缸里的倒影修头发。
坐在门槛上缝衣裳的刘老太默默诅咒。
希望小贱人被剪刀戳
死!
剪到额头的时候,院门被“砰”地一下踹开。
金芽的手稳当落下,扭头看去。
一个身材魁梧大花臂脸上带疤的男人站在门口,旁边还跟了个年轻的小跟班。
刘老太看见两人,针一下戳到手指里,血珠当即冒了出来。
坏了坏了!
讨债的人来了!
她慌慌张张跑进屋,关门躲在窗户旁边透过缝往外看。
金芽听着堂屋和后院的动静,深吸一口气。
“我二叔在后院,再不过去人就跑了。”
小跟班收到老大的眼神,立马飞奔向后院。
金芽放下剪刀,将人请进堂屋。
不过片刻,跟班压着面如死灰的刘大贵进来。
“老大,这小子想跑,先废掉腿怎么样?”
刘大贵瑟瑟发抖,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