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芽,你很饿吗?”
刘大全看着狼吞虎咽的女儿,表情有些尴尬。
一整只兔子大概五斤多肉,温氏特意去张大夫家找柳氏用两文钱换了三根大萝卜。
野兔子没多少肥油,但放在一道菜里完全够用。萝卜吸收了肉的鲜美,又保留了本身的清甜,是这道菜的点睛之笔。
出锅之后,温氏让金芽给张家送去一大碗。
剩下的一大锅萝卜炖兔肉,加上水煮野菜和糙米饭,刘大全和温氏难得吃了顿舒坦的饱饭。
他俩停下筷子的时候,桌上的兔肉还剩一小半。
刘大全顾念着晕倒了没能吃上饭的娘,想留点吃的。
但是金芽筷子还飞快地在盆里起伏,嘴巴没有一刻停下来过,眼睛还死死盯着桌上的菜。
刘大全伸不出端菜的手。
温氏到底跟他那么多年夫妻,看他坐立难安的样子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金芽,给阿奶留一点吃的,剩下的都是你的。”
金芽勉强咽下一口饭,问了一句:
“今天阿奶干活了吗?”
温氏和刘大全面面相觑。
“我跟阿奶说好了,以前住她的刘家,我得守她的规矩,不干活不能吃饭,干很多活只能吃一点饭,还要伺候刘金宝。现在阿奶住在我们刘家,她
得守我们家的规矩,干多少活吃多少饭,伺候我娘生孩子。很公平对吧?”
一番话勾起了温氏曾经被磋磨的回忆。
她悄悄抹了抹眼泪,红着眼眶看向刘大全。
所谓的说好肯定有水分。
刘大全很纠结。
他知道妻女以前在家里受了苦,也很心疼。
但他娘含辛茹苦把他带大,现在年纪大了不能享福,还要干活才能吃饭,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啊!
金芽又吃了好几口,刘大全表情从犹豫到抗拒。
“爹,我就问你一句,你想当个真正的顶梁柱,还是像以前那样被阿奶和二叔趴在身上吸血,啥都没捞着,还要给他们擦屁股?”
被收走的房子和被卖掉的地闪回刘大全眼前。
“那也不能完全不给饭吃啊,娘年纪大了,不吃饭身体哪里吃得消?”
“我早上出门的时候跟阿奶说要帮着家里干点活,不然不能吃饭,她没做啊!我差点丢掉性命抓来的兔子,只给说话算话的人吃。”
金芽油盐不进,刘大全头疼。但上次打金芽那一巴掌他后悔到现在,对着她说不出重话。
双方拉扯间,最后一块兔肉进了金芽的肚子。
这时候,刘老太也从屋里冲出来:“吃饭不叫我?”言语间带着几分不
可置信。
对她言听计从的儿子这次居然站在小贱人母女那边?
眼睛落到桌面那堆骨头渣子上。
有肉!
刘老太眼都绿了。
金芽故意打了个饱嗝,揉着自己鼓起来的肚子。
“阿奶,你今天完全没劳动,净给我娘添乱还跟她吵架。按照咱们的约定,没有晚饭哦——”她还笑了笑。
刘大全窝在旁边,任由他娘打量,没给半点眼神,低着头收拾碗筷。
刘老太终于哑火了。
首战告捷,立规矩的第一步已经达到了意料中的结果。
晚上,金芽找到温氏。
她计划明天一早去县里卖老虎。
制好的虎皮和处理完的血肉骨头比整只卖价格更高,眼下他们家急用钱,整只卖能更快拿到钱。
温氏忧心道:“金芽,叫上你爹跟你一起去。你从来没去过县城,小心路上迷路了。”
金芽点点头。
正要起身,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又坐了下来。
“娘,你心里难受吗?”刘家现在一无所有。要是刘老太一并被带走就算了,但偏偏刘大全必须得照顾她。
温氏叹了一口气。
“是不好受。但是你爹是孝子,总好过他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对吧?”
金芽皱着眉头,不明白为什么愚孝也能当成优点
。
“你还小,不明白大人的苦楚。”温氏苦笑。
这世道里,女人只能依附于她嫁的男人。跟刘大全和离,带金芽回娘家住一阵,被娘家帮忙物色个同样带孩子的男人,嫁给他当后娘。然后经历跟刘家一样的生活。
温氏抱住金芽,轻轻抚摸着她的脊背。
“再大胆一点也好。至少,你是你爹亲女儿,不管做什么出格的事,他心里都是偏向你的。”
金芽似懂非懂。
燃着火把,金芽用木板和藤蔓做了个简易拖板。
四更天的时候,温氏起床准备母女俩去县城的干粮。
刘大全也爬起来了,去他叔家借牛车。
牛车是贵重物件,整个饶和村有两户人家有,其中一户孙家跟刘老太结了仇,绝对不会借东西给刘家人。
过了快两刻钟,金芽才看见下边大路上慢吞吞过来一头老牛。
刘大全远远朝她挥手。
他们家的小屋在斜坡上,下去一百多米,便是村里的大路,方便牛车行走。
金芽揣着温氏塞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