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意识到周围人太多，大娘冲赵荷花抱歉地笑笑。
“姑娘，不好意思啊，我家老头子口无遮拦，他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说罢，脸色一变，瞪了大爷一眼，“走，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大娘骂骂咧咧的声音和大爷的求饶声越走越远。
周围人发出善意的哄笑，在星星点点的河灯映照下，这个夜晚都带上了点温馨的色彩。
赵荷花一直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些失神。
金芽用胳膊肘别了她一下：“想什么呢？想以后能不能找到个相濡以沫的老伴儿？”
这会儿气氛好，又看到人家感情不错的老两口，来个触景生情也正常。
赵荷花收回目光，有些惆怅道：“不是，我只是在想，要是以后我老了，也能随心所欲就好了。想去青楼听曲儿看跳舞就直接去，想在家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就打扮，不管别人怎么看，只要我高兴。”
男人老了逛青楼也没人说什么，女人踏进青楼基本都是去找嫖妓的自家男人。
她也想体验一把这种快乐……
不过这话说出口的话就太羞耻了。
金芽意味深长看了徒弟一眼，一把勾住她胳膊：“走吧，今天就带你去见
见世面。”
赵荷花猝不及防被拖走，嘴里的糖差点直接吞下去。
“去哪儿？”
一刻钟后，两人站在灯火通明的花楼门口。
赵荷花下意识双手抱胸，小心闪躲着周遭过于密集的男人。
门口和阁楼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挥舞着香帕，娇娇俏俏地招呼客人。
“师、师父，咱来这儿干嘛呀？”赵荷花眼里满是好奇，但步子却不住地往后退。
金芽拍了拍她的手背。
“刚那大爷不是说晚香楼的歌舞一绝，难得来一趟，不看看岂不是可惜？”
“可、可是……”可是她们两个女人进青楼，像什么话呀！
前方是热闹的销金窟，未知的世界在那里招手，赵荷花从小受到的教育让她对这地方感到害怕和羞耻。但是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她又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自己也能摆脱一辈子相夫教子操劳持家的命运，在这个世上闯出一番天地。
金芽回神看了她一眼，表情是不同于以往的认真：“我只问你一次，你愿不愿意踏出这一步？”
把自己当成寻常女人在身上套满枷锁，那她这个徒弟永远也不可能把辣椒卖到雍朝的各个角落。想要做前人做
不到的事情，就要拿出相应的决心和魄力。
现在只是进青楼听个曲儿看个舞，虽说在男人的主场，面对的终究还是女人。
未来要是某一天进了男人的主场跟一群男人争夺资源，互相算计互相合作，到时候再露怯就晚了。
赵荷花没有思考多久，她盯着里边热闹拥挤的人群看了一会儿，上前一步回到金芽身边。
“师父，咱们进去吧。”
她也想看看，这只属于男人的风景，她一个女人到底看不看得。
晚香楼自从上次有盗匪闯入之后，把打斗磕碰坏的地方还有刀剑的痕迹都修缮了一遍，免得影响生意。
金芽习惯性四下打量，跟之前差别不大，但是整个装饰都换了个色调，现在主色调是青墨色加鹅黄色，看起来很有春天的味道。
这会儿人已经很多了，所有能做的地方都坐满了人。视野好的地方也站了不少人，两人便找了个人稍微少些的地方站着看。
哪怕是最前边有低消的最佳观赏位置，也都坐上了。
两人听了一耳朵，才知道原来今晚上新来的桂月姑娘要首次登台献唱。
先前最受欢迎的芙蓉姑娘因为协助县太爷和巡抚大人抓贼有功
，得了一笔赏银，有个富商慕名而来，出钱给她赎身，现在从良过日子去了。
晚香楼少了一个台柱子，生意却不见清减。
永安县人人皆知，晚香楼老鸨眼力好，花心思培养出来的姑娘全都艳名远播。
没了一个芙蓉，还有下一个清荷、牡丹、月季……应有尽有。
这不，前几天给新来的桂月造势，吊足了大家的胃口。
师徒俩在角落里安静地等待，跟周围的闹腾格格不入。
赵荷花从进来之后便紧跟着金芽，一句话也不说，无声地打量这个陌生的夜晚世界。
所有人脸上都没有负面表情，要么兴奋要么期待，青涩的花娘凑在男人身边，堆满笑容的脸上隐约总带着点紧张，身体时不时僵硬一下。年纪稍微大些的，身段温软，嬉笑怒骂游刃有余，三言两语便能把身边人哄得高高兴兴。但也有那么几个背过脸去的时候露出一点疲态。
越看，越觉得割裂。
万众瞩目的桂月姑娘蒙着面纱款款上台，舞台四周都用浅黄色的轻纱遮挡，身在其中的桂月身段朦胧，乐声这时也停了，挤满了人的晚香楼这会儿静到一根针落下来都能听见。
老鸨站在幕后
，对今天的效果非常满意。
第一个音节唱出来时，连金芽都心脏都跳了一下。无他，桂月的声音可以说是她听过最美的声音，不需要任何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