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和宫中,北幽帝赫连崇昌一早起身时听到了一则消息,遂推迟了今日的朝会。
一番梳洗过后,他着吴安平叫来的人已经来到了宫里。
赫连清走进来时,赫连崇昌坐在软榻边,神色难辨。
“父皇,您找儿臣来是有什么事吗?”
来的路上赫连清心里早就对吴安平到天华宫这边来找他起了怀疑。
不过他昨日进宫找戚宁宁这事本也没想藏着掖着,只是他仍然感觉到一阵不适。
就好像有人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似的。
然而转念一想,这宫里上上下下,无论是妃嫔还是王公大臣,亦或者是微如尘埃的宫人们,只要赫连崇昌想知道他们做了什么,那就没有不知道的。
赫连清能理解赫连崇昌身处高位的不易,外患要时刻警惕,内忧也要及时防患于未然。
多知道些消息也能把一些糟糕的事情早一些扼杀在刚冒出苗头的时候。
赫连清只是不知道父皇一大早把他叫到仁和宫所为何事。
赫连崇昌端起桌边放着的一盏茶喝了一口放下,说道:“听说你昨晚进宫去找宁乐公主了?”
吴安平都能在天华宫和他撞上面,父皇还能不知道他昨晚干了什么那就怪了。
赫连清心中腹诽归腹诽,面上对于父亲以及君主的尊重还是有的。
“是的,儿臣昨夜进宫是去给公主送儿臣府上厨子做的特色菜,儿臣这不是想着她以前是宣国人,应该没尝过咱们这儿的菜肴,所以特意带进宫让她尝个鲜。”
赫连崇昌眯了眯眼睛,拢在袖口里的手动了两下指尖。
“你小子对宁乐公主可够上心的。”
赫连崇昌用着陈述的口吻,既已笃定这宁乐公主在赫连清那儿十分不同,却又在试探儿子目前对她不同的程度。
赫连清哼哼哈哈的笑了两声,没有说什么。
赫连崇昌接着问:“听说昨夜里太医院的值夜太医半夜被叫到了天华宫,好像是宁乐公主病了。”
“你今早从天华宫里出来,应该知道她的情况吧?”
赫连崇昌用深幽的目光紧盯着赫连清,似乎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此时天光逐渐明朗,室内的烛火也是今早赫连崇昌起身时宫人们重新燃亮的,边边角角的黑暗全都被烛火带来的光亮给驱散了。
赫连清那张年轻富有朝气的面孔就在赫连崇昌面前呈现出来,眉眼间与自己的样子有几分重叠。
从妍妃千辛万苦把他生下来的那天起,赫连崇昌就开始疼爱这个儿子。
皇位传到他这一代,子嗣格外单薄,曾经他很疼爱大皇子。
那个时候因为大皇子只是他唯一的儿子,所以一切好的全都给出去,只可惜最终没能收到好的反馈。
好在后头妍妃继皇后之后也生下了自己的儿子也就是二皇子赫连清。
赫连崇昌把对大皇子的一切关爱全都转移到了赫连清的身上。
虽然多数时候赫连清是个不拘无束,随意洒脱惯了的人,但透过这种本质下去看,赫连清身上有许多他曾经的影子。
……
此时年轻的那张脸上波澜不惊,除了因昨夜没休息好而在眼睑下留下来的浅淡乌色以外,赫连崇昌再也无法窥探到那张脸上有什么其他信息。
就好像赫连清是一张干净的纸,还未在上面书写任何文字。
但真的是这样吗?赫连崇昌有时候也无法窥视清楚每个人的心思,这让他心里有一些不舒服和动荡的不安。
但这个人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这么些年了,赫连崇昌还是很了解他的。
所以即便无法在此时看透对方,也终将在某些时刻,对方自己会把心绪摆到他面前,他就是有这么一种感觉。
只见赫连清张口说道:“公主确实生病了,不过现在已无大碍了。”
“朕让吴安平从库房里挑了些上好的药材还有补品,这会儿应该已经送到了天华宫去了。”
赫连清躬身颔首向赫连崇昌行了一礼,并且还替戚宁宁道了谢。
赫连崇昌那张浸泡在朝堂多年,历经尔虞我诈,风波动荡的脸早已变得威严而具有压迫性。
听见赫连清跟自己道谢以后,赫连崇昌直接拧起了眉,唇抿成一条僵直的线。
赫连清道完谢一抬眼就看见了赫连崇昌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当下只瞥了一眼就立刻挪开了视线,不敢再多看。
“阿清。”
赫连清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父皇怎么突然叫他阿清。
赫连崇昌沉声说道:“你与那宁乐公主还未举行大婚,在成婚之前,你们还是保持些距离比较好。”
“尤其是你宿在天华宫里的事,绝不能再有
还未成婚就让自己的未来夫婿宿在自己宫里,外人还不知道会怎么传闲话。”
赫连清嘟囔了一句:“谁敢乱传,我就割了他们的舌头……”
赫连清自以为已经很小声了,但赫连崇昌还是听见了他的话。
别的事都可以商量,唯独这个事情赫连崇昌不是在跟赫连清开玩笑。
“你要割谁的舌头啊?”赫连崇昌拍了下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