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子朝阮亭招手,“快来,你果真没让为师失望,能教出一个案首来,为师总算圆满了。”
收起心头淡淡的失落,阮亭面色如常,走过去,“是夫子教导的好,时常为学生传业解惑。学生买了些苏州的果脯,学生还记得夫子喜茶,给夫子带了两斤君山银针,望夫子不嫌弃。”
谢夫子捏了一小撮君山银针,递到鼻尖嗅了一下,“不错。”
虽不是些玉馔珍馐,但这些东西是他最得意的门生送来的,谢夫子很是满意。
和谢夫子说了些关于院试的情况,阮亭又将果脯糕点一一分给学堂里其他学子。
其他学子围在阮亭身边,“阮亭,你可太厉害了,以后说出去咱们是同窗,我们脸上可有光呢!”
周煦问道:“阮亭,你是不是要去府学读书了?”
阮亭回了一声是。
周煦情绪低落下来,“以后咱们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平日大家在一起读书,突然分开,感觉少了点什么。”
此话一出,学舍里热闹的气氛静下来,淡淡离愁漂浮在每个人的心头。
正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彼此的相处都很纯粹,等阮亭离开学堂,再见面那就没那么容易了。
阮亭虽只在甄家学堂待了一年,可他也有些不舍。
他不想说些离别的话语徒增伤感,“若你们通过了院试,我们还是同窗。或者你们把家里的铺子开到苏州去,到时候我去买东西时,可要记得给我便宜些。”
在甄家学堂读书的学子,多半家里是做生意的,听阮亭这么一说,顿时起了斗志。
其中一人高声道:“没问题,我们比不上你读书好,开铺子做生意不能比不过你,等将铺子开到了苏州,不给其他人便宜,也要给你便宜。”
这句话有几分玩笑的意味,又有几分许诺的意味。少年郎风华正茂,即便不读书踏入官场,也有无数的可能,总要有些抱负和斗志。
假以时日,他们这些少年终会成为一棵参天大树,昂扬而峻拔。
周煦对周围学子使个了眼色,其他学子坏笑一下,趁阮亭不注意时,将他横抬起来,用力将他抛起来,齐声喊着口号,“阮亭,最棒;阮亭,最棒。”
阮亭微怔,他还是侯府公子的时候,从来没有人对他做过这样的事,他明白,这是学堂里的同窗表示赞扬以及离别的一种方式。
阮亭唇角漾起笑,笑意越来越浓,清隽耀眼,这是他回到泰和县后,少有的发自肺腑的高兴,能在十七八岁的年纪,结识这一群同窗,是一段很珍贵的经历。
谢夫子在不远处看着,并没有出声阻止,不管这些学子成绩出色与否,都是他喜欢的孩子。
转眼到了午时,周煦等人与阮亭道别之后,各自回了家。
谢夫子朝阮亭走去,“为师还记得你刚来学堂时,多么俊的一个孩子,就是有些清冷,不爱说话,还不爱笑。一年时间过去,阮亭,没有那么冷凉淡漠了。为师很欣慰,你能有这些变化。”
“去了府学仍不可懈怠,你的天地不该是小小一个泰和县,也不该是苏州府,为师很看好你。不过,即便读了万卷书,品性才是立身之本,不负初心,真诚相待。”
阮亭没想到谢夫子会说出这一番肺腑之言,他正色应道:“夫子教诲,学生谨记在心。”
谢夫子微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若是得闲了,多来学堂看看为师和其他同窗,为师先回去了。”
学舍里只剩下阮亭一人,空荡安静,阮亭注视着甄玉棠的座位,她还是没有出现。
阮亭走过去,走到自己的座位旁,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触碰着那歪歪扭扭的“冷面阎王”四个大字。
甄玉棠刻在他书桌上的字还在,但他想见的姑娘,却一直未出现。
收回右手,阮亭转身出去学舍,走到学堂大门口时,他驻足转身,东边的竹林,伴随着午时的风“沙沙”作响,蔚然苍翠,学堂屋顶的瓦檐泛着一层莹润的日光。
在甄家学堂的短短一年时间里,他经历了许多,有过消沉的时刻,也有过高兴的时刻。
去到府学读书后,他应当没多少时间再回到甄家学堂,许是下一次见到甄玉棠的时候,甄玉棠已经将他抛到脑后了。
*
韩晚离开学堂,并没有急着回家,这一段时间她和甄玉棠关系亲近不少,阿芙生病了,她应当来探望,“阿芙怎么样了?”
甄玉棠柔声道:“她睡觉时贪凉,将被子踢开,受凉闹了肚子,刚才喝了汤药,这会儿睡下了。”
韩晚叹了口气,“你也挺不容易的,你爹娘不在了,你还要照顾阿芙这个孩子。”
甄玉棠轻轻一笑,“还好,平时有阿芙的奶娘在一旁照顾,还有我伯父、伯母他们替我看顾,我也没出什么力气。”
韩晚将学堂的情况告诉她,“你不知道,你刚离开学堂,阮亭就来了,他给谢夫子买了两斤上好的茶叶,还给学堂里其他学子准备了果脯糕点。”
甄玉棠微微一愣,她还以为阮亭不会再来学堂了,“这会儿他还在吗?”
“都午时了,他应该回家了吧。” 韩晚说着话站起身,“好了,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