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落第一反应就是不行, “表妹,我知你担心阮亭,可你不是一个人, 你还怀着身孕,你做所有的事情之前,要先想一想肚里的孩子。你在京师等着,我去蓟州一趟, 我是大夫,总能帮上些忙。”
甄玉棠眼眶微红,这个孩子, 是她与阮亭两世以来的期盼, 她确实不该以身犯险。然而,对于阮亭而言,不管他能否解决蓟州的瘟疫, 都是一个极大的难关。
如果事情到了最糟糕的局面, 不得不听从皇上的命令,阮亭又该是如何抉择?
甄玉棠沉静出声,“表哥, 阮亭是我夫君, 如果他出了意外,总不能我连他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吧?”
“我并非是莽撞之举,这几日我看了许多关于瘟疫的医书,只要做好防护措施,并非所有人都会被感染。该有的防护, 我会严格遵循,不会让自己和孩子涉险。”
林知落久久的凝望着她,他了解自己的这个表妹, 虽为江南女子,看起来柔弱娇媚,可实则有自己的主见,一旦甄玉棠拿定了主意,很少会被别人劝服。
况且,从情理上,林知落不欲让甄玉棠去往蓟州,可甄玉棠说的话,他没有办法拒绝,这不是简简单单的灾情,天灾摆在面前,谁也无法笃定阮亭可以平安归京。
便是他,也不愿眼睁睁看着阮亭一人留在蓟州。
林知落叹了口气,“罢了,我原也是打算去蓟州的,这几日我与陈大夫等人翻遍医书,不断实验,确定了一个法子,至于有没有成效,需要到了蓟州才知晓。我待会再告诉你一些防护的措施,去了蓟州后,我每日再给你把脉,应当无碍。”
甄玉棠感激的道:“多谢表哥。”
林知落轻笑着摇头,“谢什么?就算你不是我的表妹,这也是我该尽的职责。”
甄玉棠回到屋子,正思忖着接下来的安排,张管家求见。
“夫人,这是大人临出发前写下的,大人叮嘱老奴,若是大人没有回来京师,就让老奴把这封信交给您。”
甄玉棠怔了一下,接过那封信,她缓缓拆开信封,映入眼睑的却是“和离书”三个字。
甄玉棠气笑了,阮亭不愧是状元郎,什么事情都安排好了,生怕自己回不来,连和离书都提前写好了。
可最让甄玉棠生气的,是阮亭在信中写道,如果他无法回京,趁着月份还小,让甄玉棠打掉孩子,好不耽误她日后重新嫁人。又如果打掉孩子会损伤甄玉棠的身体,不得不把孩子生下,那就把孩子交给他的好友许淮代为抚养。
眼眶微热,泪珠盈满,甄玉棠一把擦掉眼角的泪痕,阮亭这是把她当什么人了?
她算是彻底感受到阮亭是多么“凉薄”的一个人了,可以狠心让她打掉腹里的孩子。阮亭所在意的,除了她,恐怕再没有其他人了。
阮亭以为他这样的安排,甄玉棠会很感动吗?错了,等到了蓟州,她一定要拿着这封信当面质问阮亭。
留给甄玉棠的时间不多,她不能孤身一人去往蓟州,总要做足准备。
皇上下令封锁蓟州城,蓟州与外地断了联系,所有的东西无法运进城里。那么接下来城里的粮食和药材将会被一抢而空,时间久了,便是百姓拿着银子,也买不到裹腹的粮食。
同样的,药材的短缺,也会影响阮亭和蓟州的高知府治理瘟疫。
甄玉棠手里有银子,她吩咐张管家和平时,在最短的时间内购买了大量的粮食与药材,装了十几辆马车,又安顿好阿芙,然后赶在圣令下达之前,去了蓟州城。
阿芙是个懂事的孩子,甄玉棠临出发前,阿芙眼里含着泪,可终究没有说出“害怕”两个字,“姐姐,你去找姐夫吧,姐夫需要你,我在韩晚姐姐家里等着你。姐姐,你一定要回来呀!”
甄玉棠轻轻摸着阿芙的脑袋,不知不觉间,阿芙个头长高了不少,不再是以前那个只到她腰间的小团子了,“阿芙,姐姐对不起你。姐姐保证,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姐姐都会回来的。”
韩晚眉间带着担忧,可对于好友的决定,她并未阻拦,“玉棠,你一直比我聪明,你想要做的事情,我知道,你一定是下定了决心的。你安心去吧,我会照顾好阿芙的。”
甄玉棠很感激可以有林知落这样的家人以及韩晚、唐苒这样的好姐妹,她们总是坚定的站在她的身旁。
时间紧迫,路上没有多少休息的时间,好在甄玉棠经常锻炼,身子骨还不错。
当天半下午,一群人马就到了蓟州。
蓟州的知府疲惫的面上露出久违的笑,急匆匆进来,“阮大人,京师有人来了,还带了不少粮草,您快出去瞧一瞧。”
阮亭揉了下眉心,冷硬的面庞漾出清浅的笑意,在蓟州每日需要面临无数死亡,麻木和绝望的气氛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这个好消息,宛若吹散乌云的日辉,只要有粮食和药材,蓟州城就能再支撑一段时间。
他大步出去,林知落的身影直直进入他的眸里,林知落站在府衙外面,和其他人交谈着。
阮亭面露惊讶,“林表哥,是你?”
“是我。” 林知落快步过来,仔细端详着阮亭,“表妹夫,瘦了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