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被沉塘的少女13
尽管已是深秋,在没有阳光的温暖下，冷冽的寒风如同刀割，火车站的工作人员裹紧大衣,犀利的目光似乎具有某种奇特的穿透力，在仅着破旧单衣的乘客身上扫来扫去。
蜂拥而至的人群当中，有挑着担子的男人，有背着包裹抱着孩子的女人，有畏畏缩缩的中老年，也有萝卜头般的小孩。他们无一例外地瘦,神情畏畏缩缩,胆子却又很大,趁工作人员不注意，不要命地往火车上爬。
偶尔流露出或麻木、或绝望、或疯狂的眼神，令人心惊。
突然间,距离华玉不远的特等座车厢,窗户被人从里面打开,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扔了出去。
华玉定睛一看,那是半个奶油面包,在地上滚了一圈后，沾满尘埃。就在这时，一道瘦小的影子倏地从人群中窜出，迅速朝这边扑过来。
“黑子哥！”
“黑子！”
“臭小子你去哪儿！”
拥挤的人群顿时陷入短暂的慌乱，工作人员狠狠皱了下眉头,也跟着追了过来,边跑边喊：“站住！不能再往前……”
黑瘦的男孩以不同寻常的敏捷速度冲到属于特等座的站台，蹲到地上捡起那半块面包，并重重地咬了一口,然后才将剩下的那部分一把塞进黑得已经看不清材质的衣服里。
“你在做什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随后赶来的工作人员推了黑瘦男孩一下，本想再骂几句脏话发泄心中的怒气，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伸手将男孩拽离原地。
男孩回到人群中，在周围人贪婪而又渴望的目光中，将剩下那块面包分给他的同伴，空气中似乎弥漫着香甜的奶油味道，勾得人双眼发亮。
“太可怜了……”目睹这一切的姚氏轻轻叹了口气，即使身在宋家，被宋家人磋磨，她也很少体验过饿肚子的感觉。
跟这些人比起来，她已经很幸运了。
当然，这也跟姚氏几乎不出门有关。如果她有机会经常出门，很快就能发现，外面像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秋菊已经恢复正常，笑嘻嘻地说：“这算什么可怜，夫人你肯定没接触过乞丐吧！有那种专门的拐子把孩子偷走，割掉舌头砍掉手脚，带着他们一处又一处的要钱，钱到手就被拐子拿走。别说吃饱饭，连活着都难，那才叫可怜。”
说完这话，秋菊下意识看了华玉一眼，见小姐没什么反应，她才继续说：“这些应该都是从外地逃难来的农民，今年年景不好，他们只得出来讨口饭吃。等日子好过一点，他们还能再回去。”
“为什么？”姚氏问。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而现在已经是深秋，即使年景再不好，刚收完粮食的这段时间肯定能弄到吃的，除非地里的庄稼颗粒无收。
“因为日子过不下去。”秋菊将桌上的果皮收拾了一下，给天真的姚氏普及外面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他们种地，不仅要交租还要交各种税，大部分都是交不起的，那能怎么办呢？只能去借，借的利钱太高了，根本就还不上。”
这种情况下，就算遇上丰收年，种地的农民也没有饭吃。要是遇上荒年，那就更不用说了。
本身就有土地的家庭要稍微好点，但也只好那么一点点。即便家里有几亩地，也很容易遇到意外情况。
像秋菊，她家原先也是小地主家庭，有四十几亩田地。除了自家种的十亩地外，其他都租了出去。
在乡下，像秋菊家这样的条件算是很不错的了，大富大贵没有，但至少衣食无忧。只可惜他们家运气不好，得罪了同乡的一位大地主，对方找人使绊子，致使他们家逐渐败落。
秋菊她爹不甘心家业落败，竟然想出借钱做生意的法子，最后当然是失败了，只得靠卖儿卖女来还债。
听秋菊说了一些以前“宋华玉”并不能了解到的信息，华玉的心情有些沉重。
她看着不远处的人群蜂拥着挤上火车，站台上重新恢复了冷清，仿佛没有人来过一样。
但她知道，直到下一趟火车到来，这里又将汇聚一批又一批的人，乘坐火车前往未知的远方。
“呜呜呜……”火车行驶的声音和动静依然很大，却无法再吸引姚氏和秋菊的注意力。
带着与出门前截然不同的心情，她们终于来到此行的目的地——金海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