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席上众人的目光便纷纷投射过来。
在一众青蓝袍服的恩科进士中,东宫太子那身绯色绣金的罗袍便格外抢眼,更遑论他还生有一张祸水般雌雄莫辨的脸!
如此出色的容貌,纵观全席男子,也就肃王能胜一筹。
但肃王位高权重,喜怒无常,并非容易接近之人。贵女们多少受父母长辈训导过,自然不会傻到以身饲虎。方才郭尚书家那个不自量力的女儿鼓起勇气去“偶遇”肃王,也不知在画桥上,那肃王浅笑着与她说了句什么,郭家嫡女不一会儿就哭着回来了,手脚冰冷颤抖,宛若失魂……
她们看在眼里,便彻底绝了不该有的心思。
但太子殿下不一样。
他矜贵漂亮,见之可亲,身量纤弱而不萎靡,是极能激起女子心中母性与怜惜的。
年纪小算得了什么问题?姐姐们可以!
贵女们正是怀春的年纪,纵是有帷帽垂纱遮面,也难掩脸红心跳。
赵元煜站在门洞的阴影下,看着远处受尽美人青睐的太子,阴柔刻薄的脸也染上浓重的阴暗。
“那贱-人怎么还没来?赶紧把东西呈上去!”
他几乎咬着槽牙催促,迫不及待要将赵衍拉下神坛,连同东宫的尊严一起踏成烂泥。
小太监不敢违逆,打着飞脚跑去传话。
另一边,赵嫣耐着性子,含笑同每一个前来跪拜问礼的恩科进士点头致意。
礼部冗长的开场辞过后,终于捱到了御赐簪花的流程。
两排宫女鱼贯而入,奉上托盘中早已准备妥当的金银绒花。
按照大玄旧制,状元、榜眼、探花赐金叶绒花,其余进士则赐银叶绒花。太子当亲自将花簪于他们的纱帽一侧以示圣恩,连用何姿势拿花,用何角度簪花亦有严格的规定。
赵嫣捻起状元的金叶绒花。
这花极为精巧细致,仔细嗅来,连香味也做得十分逼真。
赵嫣并未多想,按礼制将花别在了那年纪能当她爹的状元郎帽上。
状元郎感激涕零,三跪九叩方退下。
好不容易赐完了花,还未到开宴的时辰,礼部便呈上清雅的舞乐以供新贵们消遣。赵嫣胸部闷得慌,便去廊下寻了个阴凉之处透气。
一旁,按捺了许久的贵女们你推推我,我瞅瞅你,俱是三五结伴地凑了过来。
有几个胆子大的,直接大大方方开了口。
“太子殿下,请给我们也赐朵花吧。”
“是呀是呀!殿下哪怕赏根草,也是臣女们莫大的荣耀啦。”
闻人蔺从曲水蜿蜒的廊桥上下来,见到的便是这番热闹场面。
小太子被一群莺莺燕燕簇拥着,正将新采摘的各色花卉赠予她们。那副兴致盎然的模样,全然乐在其中。
闻人蔺脚步一转,朝她们行去。
热闹的欢笑声戛然而止,连燥暖的风也停滞下来。
赵嫣抬首,微弯的眼眸在见到信步而来的闻人蔺时一滞。
有了郭尚书家嫡女的前车之鉴,众贵女见到容貌俊美的杀神款款而来,俱是以他为中心飞速撤离。
一名年纪稍小的少女站在原地,竟是看呆忘了反应。她姐姐咬唇向前,将她猛地扯了回来。
闻人蔺对她们的识趣颇为满意。
他将视线落在赵嫣身上,看了半晌,无甚温度道:“殿下这花,倒是送得勤快。”
赵嫣可不信他是专程来话家常的。
不过是乐于摧毁她的兴致,享受众人的颤栗罢了。
宫人采摘来的玉英已基本赠完,只余一支早开的榴花孤零零躺在石桌上。
“替父皇赐花恩赏臣民,是孤的职责。”
赵嫣心绪一动,顺势捻起那支榴花递出,仰首乖顺道,“这支,是给太傅准备的。”
她这话茬接得巧妙。闻人蔺的视线从她的唇瓣下移,落在那枝同样鲜妍的榴花上。
花影扶疏,他们一个负手挺立,一个笔直端坐;一个殷袍如血,一个绯衣明亮。
赐花是对忠臣良将的恩赏,赐者是君,受者是臣。
可惜,他既非忠臣,也非良将。君臣的身份之别,约束不了他分毫。
“殿下有心了。”
闻人蔺接过了榴花,指腹漫不经心捻了捻。
花枝在指间转了一圈,闻人蔺嗅到了极浅的、属于榴花之外的一缕清香。
有些违和,他眸色微凝。
“王爷。”张沧朝闻人蔺一抱拳,似有话禀告。
闻人蔺将花枝负于身后,朝赵嫣略一颔首,走了。
火红的榴花在他指间轻轻转动,那霜雪般苍白修长的指节,便染了花的艳色。
浮云飘散,暖阳重新倾泻,赵嫣的视线晃了晃。
她忙撑着脑袋,吐出一口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