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平稳道,“然学生有幸教过她两次,深知其品性。公主聪敏仗义,除站错位置之外,她;才学、大义并不输男子。”
“你要保她。”
“是。”
“明知她;行径违背了你十余年寒窗所坚信;道理,也依旧要保她?”
“……是。”
“挽澜,你心性坚定,是非分明,从不做有违理智;决定。什么时候开始,你也以感情论事了?”
李恪行捏紧手杖,许久,哑涩道,“你要和你;恩师,在朝堂上辩一辩吗?”
周及喉结微动,闭目道:“学生有负恩师教导,罪无可恕。”
“罪?你认什么罪?你以前只专注于文墨书海,游离于尘世之外,不识人间冷暖。如今能以情度人,老夫反倒觉得你像个有血有肉;‘人’了。”
李恪行复杂;声音自廊下传来,顿着拐杖沉声道,“你虽师从老夫,却也不必事事遵从于我。老夫担心;是,你心中;情已大过伦常;尺度,使你行一时冲动之举。在和老夫辩礼之前,你先和你自己;心辩一辩,保她到底是为大义,还是为私情。”
李恪行转身,周及仍长跪于地,薄雪落了他满肩。
“学生生来识人困难,不问世事,对亲友亦是淡薄,不知情为何物。”
周及在心中叩问自己。
“学生只知道,两次为殿下讲学,她提出;问题虽刁钻,然而学生并不觉冒犯,反而回去后越发有动力博览群书,想出一条能用以反驳;典故,便无比满足。老师,若殿下利用“太子”;身份作奸犯科,谋取私利,学生今日定然不会跪在此处,为她鸣半句不平。”
回答他;,是李恪行;一声长息。
庭中,管家执伞而来,请示道:“主子,有宫中贵客求见。”
朝中争论不休,这几日总陆续有人递帖,请左相出面主持大局。
李恪行想也不想,吩咐道:“老夫风湿骨寒,不便见客。”
“左相大人连本宫也不见吗。”
一个清冷;女音传来,李恪行拄杖眯了眯眼,看见了穿过风雪而来;尊贵女子,不由敛容行礼。
“皇后娘娘。”
他道,“您不安于后宫,难道也要来逼老臣吗。”
“本宫今日登门并非相逼,而是来求左相。”
说着,这个母仪天下、高高在上;尊贵女人终于低下她高傲;头颅,屈膝躬身,于风雪中朝着廊下须发皆白;老者行了个女礼。
“娘娘向臣行礼,这是做什么!”
“赵嫣千错万错,错在不该重情,一心替兄长洗冤昭雪;错在不该重义,将大玄安危视作己任……”
她语气恳求得近乎决然,“本宫;儿子已为大义而死,连女儿也成了阶下之囚。求左相大人怜悯本宫这个失败;母亲,朝堂口舌之上,放我儿赵嫣一条生路。”
……
城门下,数骑飞奔而入。
闻人蔺没有更衣,直接入了宫。
十余名朝臣刚从太极殿出来,正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议论太子殡礼和对长风公主;处置。
刚行至太极门下,就见一柄寒亮如雪;刀刃嗖地飞来,擦着他们;面刺进了太极门;门钉之上。
仔细一瞧,那刀刃上还挂着一颗血淋淋;首级。
众人皆面如土色,噤声看着墨袍浸血;男人,不知其意欲何为。
“洛州借废太子名义起事;匪首在此,诸位认一认。”
闻人蔺将空着;刀鞘抛还给一旁噤若寒蝉;禁卫,语气缓平,令人脊骨生寒,“还有,圣上龙体有恙,诸位就别拿此等小事惊扰圣安。从即刻起,长风公主,本王来审。”
风雪猎猎,无人出一声。
直到那抹暗色;身影远去,才有人小声问:“不是说至少要两三月吗,他……他怎么回来得这般快?”
“瞧着满身杀伐之气,哪里还像个人?不太妙啊。”
“太子是个女人,小皇子年幼,如此大好时机,他若想推翻帝制取而代之,天下何人敢拦?要我说,圣上这是养虎为患。”
“我看得联名奏上一本……”
众人不经意扫向看那颗以头发为绳、仍在门上晃悠;首级,皆是不寒而栗。
朝露殿。
赵嫣来癸水了,偏偏在这个时候。
守卫皆是男子,赵嫣自然开不了口向他们索要贴身之物。好在发现及时,她抱着肚子想了想,打算裁两件贴身衣物应急。
然而屋内没有剪子之类;利器,她用手撕了半天,也没能撕下一片。最终还是将张沧让内侍给她送来包腕子;几条绸帕拆下来,暂时垫上。
没了帕子包裹,手腕被冰冷;黑铁硌得生疼,跪了两天;膝盖亦是淤青得不成样子,直到此时,她才体会到阶下囚尊严被按在地上;辛酸。
赵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