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摸摸旁边的位置,是冰冷的,周幸川应该离开有一会儿了。
白静仪靠床坐起来,转眼推翻了自己刚才的判断。因为她发现,属于周幸川的那一半床铺平整干净,根本是没人睡过的样子。
这么晚了,他明天还要上班,不睡觉在做什么?
白静仪掀被下床,趿上拖鞋。客厅的灯开着,但是周幸川不在这里。
白静仪心中更加疑惑。
推门走出卧室,走廊里亮着几盏壁灯,在墙上照出暖黄色的光团。
站在卧室门口,白静仪一眼就看到,书房的门半开着。明亮的灯光从里面倾泻出来,在地面上点亮一片扇形区域。
白静仪往书房走去,没有刻意放轻自己的脚步。书房离卧室不远,她很快就站在书房门口。
周幸川没发现她。他站在桌前,神情认真,正动作小心地打开一个废纸团,然后耐心细致地将纸上的褶皱抚平。
白静仪看了两眼,觉得被周幸川小心翼翼对待的那枚纸团有些眼熟。等一下,那不是她废弃的草稿纸吗?
周幸川在做什么?
担心突然出现可能会吓到周幸川,所以在走进书房之前,白静仪轻轻叩了叩门。
周幸川抬头看见她,动作僵住,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慌乱。
他很快镇定下来,神色如常地和白静仪打招呼:“你醒啦?”
“饿不饿?我下楼给你煮点东西吃?”
白静仪点点头,又摇摇头。确实有点饿,但比起吃东西,她更想知道周幸川在做什么。
“你这是……在整理我的草稿纸?”
“啊……嗯,是的。”周幸川罕见地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实话实说。
白静仪倍感费解:“可是这些都是没用的呀,以后也不会用到,所以直接丢掉就好了。”
“我知道。”周幸川低低地应了一声。
他当然知道,扔在废纸篓里的那些团成一团的草稿纸,是被白静仪报废掉的。
如果没有他每天小心翼翼地将那些废草稿收集起来,它们就会被李阿姨打包丢到楼下的垃圾桶,最后被环卫车运去不知哪里的垃圾处理厂,或者被焚烧,或者被填埋……以不堪的方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可是我想留下它们。”
周幸川不敢看白静仪的眼睛。他怕自己会被白静仪当成一个有古怪癖好的变态。
“留下它们……?”白静仪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听到周幸川这句话,就觉得心里酸酸的。
周幸川没解释,而是直接问白静仪:“以后,可以把你的草稿纸送给我吗?”
“啊?哦……”白静仪慢半拍的反应过来,点头答应:“当然可以。”
“可是,你为什么要收集这些……?”总不会是要拿去卖废品吧?
周幸川轻轻抿唇,嘴角的弧度看起来有些倔强隐忍。
“我可以不说吗?”他试探地、恳求地望着白静仪。
要他怎么说?说他害怕总有一天会失去白静仪,所以才会趁着两人还在一起,疯狂收集与白静仪有关的物品?
说他想要不顾一切地抓住白静仪,让她永远永远、永远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周幸川觉得自己不能说。不能说,也不能做。
他不想把对白静仪的爱,变成一份沉重的枷锁,禁锢在她身上。
她应该是自由的,像一阵风,像一束光,像一只鸟。
他愿意做被她吹拂过的野草,照亮过的雪原,栖息过的树枝;绝不会成为阻碍她的高墙,遮蔽她的乌云,困住她的樊笼。
周幸川很清醒地知道,这份占有欲,是他一个人的执念。
他不想让自己吓到白静仪。
看周幸川这般模样,白静仪哪里还忍心继续追问下去?
“你不想说就不说。等什么时候你想告诉我了,再说给我听。”她对周幸川露出一个充满安抚意味的笑容,表示自己不会介意他的所作所为。
周幸川看起来松了口气。他将做到一半的整理工作暂时放到一边,带白静仪下楼吃东西。
“我猜到你大概会在这个时候醒来,晚上就拜托李阿姨煲了一锅鸡汤。你在这里稍微等一下,我去煮点面给你吃。”
周幸川让白静仪坐在沙发上,自己则快步往厨房走。很快,厨房里就响起吸油烟机工作的声音。
白静仪在客厅呆着无聊,干脆起身去厨房“监工”。说起来,她还没见过周幸川下厨呢。
锅里水已经开了,散发出腾腾热气,又尽数被吸油烟机抽走。周幸川将手擀面下进锅里,偏头看一眼白静仪:“你怎么过来了?”
“厨房里都是油烟,对皮肤不好。你到外面去玩会儿手机,或者看看电视,我马上就做好。”
他穿着简单朴素的白色T恤和家居裤,脖子上挂着李阿姨常穿的粉色碎花围裙,看过来的眼神温柔缱绻,让白静仪恍惚生出一种“两人已是老夫老妻”的错觉。
白静仪靠在厨房门口,并不在意周幸川说的油烟问题。
“我来见识一下周师傅的厨艺。”她笑着走过来,隔着毛巾揭开砂锅盖子闻了闻:“好香啊,口水都要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