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之母当日便坐不住了,趁着宫门未曾落锁,连忙递帖子入宫。
贤妃也正惊讶着,娜仁做这事之前,可没和她商量半句啊!
她登时便带上人奔着永寿宫去了,然而时隔多年,她再度坐上了永寿宫的冷板凳,心情也从一开始的激愤逐渐到最后惴惴不安。
娜仁静静坐着品茶,一碗六安茶见了底,她掀起眼帘撩了贤妃一眼,口吻淡淡的,“大福晋之曾外祖母,是博尔济吉特氏出身,她的母亲,当年也是老祖宗特意关照过的,你知道吗?”
贤妃心里仅有的那点不满怒火也被一盆冷水彻底泼灭。
太皇太后虽然多年不理事,但在宫中的威名确实越来越盛,又其她是康熙早年便入宫了的,真正见识过太皇太后处理人的雷霆手段。
这会听娜仁点出这里的门道来,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按着自己的心口,瞪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地看向娜仁:“可……可老大媳妇入门也这些年了……”
“她老人家从前不想管小辈的事,可你近来做得有些过分了。”娜仁看着她,意味深长地道:“这紫禁城里,没有什么事瞒得过老祖宗。”
贤妃只觉一股凉意从脚后跟爬上后脊骨,攥着帕子的手尖都在轻颤,好一会,强定住神,猛地抬起头看向娜仁,如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一般,连声道:“可老祖宗没有亲自出面,而是叫你来……她老人家并没有十分恼怒对吗?对吗?”
“全看你怎么想了。”娜仁又轻叹一声,语重心长地道:“此后,你可收敛些吧。大福晋性子是柔顺,可还有她曾外祖母的香火情呢。那些当年共度风雨过的老一辈感情是最深的,老祖宗当年也没少看顾她的外祖母与她母亲。”
贤妃多少放下些心,坐在那里急促地喘息着,听了娜仁这话,虽还有些不情愿,也只能点头,面色难看地道:“我知道了。”
“知道了便罢了,老祖宗叫我处理,是不想你面子上难堪,也连累了大阿哥。但有一句话,我是要说与你知道的。”
到底看在多年情分上,娜仁还是给贤妃吃了一剂定心丸,然后徐徐道:“小一辈的事,就叫他们自己折腾去吧。他们都还年轻,你何必如此着急?大福晋不是嫉妒不贤之人。”
最后一句话,她口中说着,心中却唾弃地轻哼一声——她是恨不得全天下的女子都不是嫉妒不贤之人。
可惜如今这世道,容不得追求一心人的女子。
反正贤妃最后是被娜仁忽悠了一番,迷迷瞪瞪地回了延禧宫。
顾忌这些年的情分,也算是多年牌搭子,贤妃本性也不算极恶,娜仁并不准备与她撕破脸皮。
不然凭借拿捏在手中的凤印与中宫笺表,娜仁想要给贤妃脸色看,或者真给她点苦头吃,也是轻而易举的。
位同副后,即便“后”前头有个“副”字,和寻常嫔妃那也是天壤之别。
这件事到此算是处理得干净,太皇太后之后还笑娜仁,“我们老了,你也老了不成?行事也这样和软。要我说,雷厉风行一番,杀杀贤妃的锐气,也叫那些个后来人知道知道你的手段厉害,免得日后有什么烦心事犯上门来。”
“等有了再说吧,如今等闲有几个人敢招惹我?”娜仁笑着道:“多年的情分,撕破脸皮也不好。”
太皇太后似笑非笑,“贤妃可不会与你撕破脸皮,人家能屈能伸着呢。欺软怕硬,呵——”她轻嗤一声,又微微拧眉,“托娅这曾外孙女性子也是和软,半点没有她当年的心性手段。当年可只有她给人委屈受,没有旁人叫她受委屈的,这个倒好,遇事只知道找额娘。”
娜仁软声道:“还年轻着呢,贤妃又是长辈,她顾忌良多,又不好与贤妃撕破脸,只能找额娘了。”
太皇太后轻飘飘地睨她一眼,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康熙三十四年注定不会平平淡淡地过去,康熙预于十一月南苑大阅,演兵以昭显大清如今兵强国富,娜仁盘算着,只怕是有战事,要动兵马了,这是在鼓舞朝中的士气,也是隐隐在向敌人彰显威势。
他定下的南苑这个地方,就注定了这一场大阅不寻常。
康熙预备于南苑大阅、行围同时进行,众人这才记起南苑这个在木兰围场被建成之后便被弃置的围场行宫。
太皇太后听闻,不过叹息一声,一剪子剪去盆栽上的多枝废叶,淡淡道:“随他去吧。”
苏麻喇在她身后两步远的地方站着,闻此轻笑,柔声道:“万岁爷啊,是个有分寸的人。”
“你看,在你口中,皇帝也从皇上变成万岁爷了。”太皇太后神情平静,目光悠远地望着窗外蓝天,忽地道:“三十五年了啊。”
苏麻喇垂头默然半晌,在心中应和着:是啊,三十五年了。
太皇太后忽然又道:“明年叫淑慧入京来小住一段日子吧,我也有一年没有见到她了。”
“听闻荣宪公主嫁过去后对长公主极为孝敬,有自己侄孙女做孙媳陪伴在身边,想来咱们公主心中思乡之情也聊感慰藉。”苏麻喇笑盈盈地道。
太皇太后也轻笑着,“但愿吧。”
因要在南苑行围,明摆着圣驾是要停驻一段日子的,众妃便都动了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