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娜仁的问题,皎皎俨然是早就考虑过的,此时笑容神情不变,轻声道:“约莫能住到柔维满周岁。虽然行船在海上也会时常靠岸,但到底常有波折风浪,柔维若是太小,女儿怕不能分心照顾她,隽云也有船上内务打理,怕不能处处照顾细致,还是等柔维满了周岁,隽云能时时把她带在身边,女儿才能稍稍放心些许。”
她行事素来是谋定而后动,娜仁听了,便点点头,“也罢,你有了主意便好。”说着,复又笑了,“你能在京中留一年自然是极好的,你汗阿玛知道了也定然欢喜。”
“只要额娘不厌烦女儿,女儿定然时常入宫。”皎皎如少年时一样,依偎着娜仁,扯着她的袖子,娇声笑道。
分明是已经成为不知多少人的依靠了,在娜仁面前,她还总是一副小姑娘的娇态。
娜仁却很吃她这一套,搂着她的肩的同时又自然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眉目间满满都是柔和的笑意。
当然,别看她现在是温柔可靠的形象,对着女儿撒起娇来她也没输过。
从公主府回宫时已是日暮斜阳,娜仁先往慈宁宫去,果然太后也在那里。她陪着太皇太后与太后用了一顿宵夜,正吃消食茶的时候,太子来了。
倒不算十分惊讶,太子是时常来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的,不过娜仁虽知道却不常碰到,今儿碰面,不由挑眉轻笑,“太子来了。”
“慧娘娘。”太子已然弱冠,膝下已有子女,早就脱去了少年人的青涩稚嫩,又因连续两次监国,大权在握,气度也愈发稳重威严起来。
娜仁看着如今的他,却总想到他十五六岁时温润如玉,风度翩翩佳公子的模样。不说有多少感慨唏嘘,但时光流逝如白驹过隙,时光流过,人总是在变,她心里多少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对太子,她的心态实在是复杂极了。
一来,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说没有几分怜惜喜欢那是说笑的;但二来,康熙其实并不愿意太子与她有过多的接触,忌惮有之,也是为了能够免去日后的许多麻烦。
无论娜仁还是太子,康熙都不希望有一日会成为他忌惮提防的对象,又或者说……成为他隐隐的敌人。
一旦太子与科尔沁走到一起,康熙便不得不防。
如今这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对大家都好。
虽然如今他对两边也不是没有忌惮或者防备,但娜仁是这么多年,两方已经形成默契,他提防的更多是娜仁背后的科尔沁而不是娜仁本人。
两个人就好像……从小一起混江湖的朋友最后进了有竞争关系的两个门派,门派间相互防备,但这彼此双方还是有信任的。
而太子……康熙对太子多少也有些信任,但娜仁能按得住科尔沁,太子可按不住索额图。看如今索额图上蹿下跳的样子,也不知这份信任能够经得起多久的消磨。
刹那间娜仁心中千回百转思绪万千,面上却看不出分毫,还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对太子道:“因你媳妇她额娘不大好,昨儿个才叫她回去探望,她放心不下宫里,晚间又回来了。知道你忙,可若是得了闲,也带着她回去看看,或者小住一夜也是有的。人家生身母亲病了,太子妃是讲究规矩,可规矩之外还有人情呢。”
太子闻言,笑着应下,“知道了,慧娘娘放心吧。”
太皇太后听了忙道:“这是正经的,虽然前朝的也是正经事,可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不紧要,你媳妇是个好的,你千万要好生待她,不要叫她寒了心。”
她如此谆谆教诲,太子均仔细听着,含笑应下了。
如太皇太后所言,太子妃不愧是名门出身,嫁入宫中这几年,性格稳重行事妥帖,深受太皇太后喜欢,便是看人最为挑剔的太后对她都没有什么不满的。
对上,太子妃待宫中这些长辈,无论是太皇太后、太后这样的正经长辈,还是康熙后宫中的一众嫔妃,都恭恭敬敬,叫人挑不出错处;对下,待毓庆宫太子的姬妾,她既不盛气凌人,也未曾失了太子嫡妃的尊贵自持,待为太子诞下长子的侧福晋李佳氏更是十分宽厚。
无论她本心里是怎样想的,至少在行为上,无人挑得出她的错处,上上下下众**赞,都说她配得上“贤惠”二字。
毓庆宫说大不大,但人员混杂。前有在太子书房走动的东宫班底,后有家世各异、多半是正儿八经选秀晋身的太子姬妾,她虽为嫡妃,上却有两宫太皇太后、太后这等长辈,又有一个虽不管事但威名甚重的皇贵妃,和掌管宫务的五宫妃子。
虽然宁雅未曾行册封礼,根本地位上不及原先四妃,但她也掌管部分宫务,自然位尊。
毓庆宫便好像是一个小社会,被套在紫禁城中,内内外外她要平衡得好,在外得了长辈眼中的“好”,在内又有拿捏把握好毓庆宫中的姬妾宫人,掌管着的毓庆宫庶务更俨然是一个小小的宫廷缩影,虽然不比宫务庞大繁杂,但也人员混杂事务琐碎,足够她忙碌。
这样的前提下,太子妃能做到这个使人交口称赞的地步,实在是不简单的。
太皇太后对她这个太子妃十分满意,这会听娜仁开口,便也劝了太子两句,见太子尽数应着,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