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个,要论贪生怕死欺软怕硬,她也是头一个。吃亏吃得多了,自然长记性,不敢再招惹我。算来,也有许多年了,她头回招惹我,还是几十年前的事。我可是正正经经叫她疼了一会,后来招惹过我两次,都没得好,心里就怕了。”
宁雅没想到听到的竟然是如此简单朴素的回答,顿了一会,呷了口茶,道:“倒也是,除了这个,我也想不出第二个答案了。”
她看起来深有感触,也不知是想到什么了。
娜仁莫名地有一种感觉,她怕是把这后宫之中目前来看脑袋最好使的一位带上了一条神奇的道路。
一条不需要过多地动脑筋,只需要简单地蛇打七寸的道路。
豆蔻的动作很快,当日下晌,娜仁从御花园饮宴归来,便收到了她的回禀。
果然不出她所料。
娜仁翻着手上的纸张,笑了,“德妃倒是一腔弯弯绕绕的小心思,可惜也不够高明,多半还要依仗运气。”
吉常在身边的宫人有一个与德妃宫里的洒扫宫女同乡,巧的是那洒扫宫女在永寿宫扫了三年地,今年开春忽然被德妃召到内殿侍候,俩人几番“巧合”之后顺利搭上话。
康熙无心后宫,便是偶尔到了后头来,也只是旧日高位的嫔妃宫里做做,用个膳就走,吉常在自然是分不上这杯羹的。
德妃宫里的宫女就告诉吉常在身边的那个,康熙偶尔会去御花园浮碧亭小坐,吉常在听了,便打算去碰碰运气。
在御花园里路过个假山石,听了两个老宫女一番交谈,不过是如“太皇太后没了,万岁爷心里,不定当永寿宫怎样呢。”或是“这太皇太后一走啊,我看蒙古那边也是要没落了,就宫里这两位大事小事都不管,只管自扫门前雪的主儿,能顶什么用?”
如此林林总总听了一大堆,又把话绕到宜妃身上,说翊坤宫与永寿宫一向是面和心不和,宜妃心里对皇贵妃存着恼恨呢,若是这会有人出头下了皇贵妃的面子,宜妃心里不知怎么高兴呢。
然后……吉常在就上钩了。
“这可真是——”娜仁咂咂嘴,“蠢啊!真如宜妃所言,脑子是不大好用。”
豆蔻面色阴沉,“您看,德妃那边怎么处理?”
“送她两部经书,让她静心抄写静静心宁宁神。”娜仁想了想,又道:“把这个送到乾清宫去吧,他的女人,由他处理。”
豆蔻恭敬地应了声,捧着查出来的东西去了。
未过多久,乾清宫那边便传出旨意来,很干脆的,甚至罚得有些狠。
褫夺吉常在封号,贬为庶人,入辛者库服役。
德妃那边倒是无声无息的,但没过两日,前朝办事的十四阿哥便遭了呵斥。
十四阿哥的差事办得虽有些微的不妥,但按理来说不至于遭如此呵斥,甚至被禁足府中闭门思过。
罚得这样严重,明眼人都知道是为什么。
十四阿哥是德妃的心尖尖,康熙罚得这样狠,无非是德妃哪里做得不好,叫他恼怒,又不好拿上台面来罚,只能拿德妃的心肝肉来开刀了。
这结果一出,前朝如何且不说,后宫中与前几日的事情一联系,哪有不知道的?
宜妃彼时正坐在翊坤宫里为孙儿缝小衣裳,听了宫人回禀,轻哼一声,面带不屑,“德妃也就这点子手段了,还想算计皇贵妃顺手把我拉水里,也不看看我这般机智灵慧,是会遭她算计的人吗?”
坐在一旁喝茶的郭络罗贵人闻言,不由探头看了她一眼,又一眼……
“好了,别看我了,我承认,是皇贵妃脑子好使。”宜妃闷声闷气地道:“我夸夸自己你还不许了。”
郭络罗贵人轻笑了,将茶碗轻轻放在炕桌上,长舒了口气意味深长地道:“这世上的人啊,最怕的就是分明不够聪明,还要自作聪明。”
宜妃下意识地瞪起眼睛,但亲生姐妹共处多年,她很快听懂了郭络罗贵人话里的意思,也笑了起来,“谁说不是呢。”
儿子被罚,德妃自己也品出滋味来了。但娜仁给她送经书说叫她静静心宁宁神,康熙直接发落十四阿哥,半个字没提这事。
她也拉不下脸来到永寿宫去,说自己做了什么然后道歉。
毕竟位列四妃之一,养尊处优多年,若是事被捅出来了,她还能放下脸面去赔个礼道个歉,说是自己的不是。
如今事情没被捅出来,虽然大家心知肚明,但明面上可一点风声都没有,真叫她到永寿宫去唱独角戏,她也拉不下脸。
于是只能硬挺着。
德妃算是把自己架在那了,宜妃听了免不了哼哼两声,“她能在宫里混到今天,也就是仗着万岁爷不喜欢太聪明的女人了。若论能屈能伸,她连贤妃都比不上,遑论是我,还总想与我别苗头,哼!”
“我记得前儿个你还说自个机智灵慧,如今又说万岁爷不喜欢太聪明的女人……”郭络罗贵人幽幽地道。
宜妃高傲地昂起下巴,“和德妃比较,我自然算是机智灵慧的了。”
到底不愿意承认自己不聪明。
郭络罗贵人摇头轻笑,未语。
如此也好。
她望着宜妃被日光笼罩而愈发显得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