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津塬的手始终稳定地扶着她的颈部,男人的气息轻柔地扑到她脸上。又过了会,他低声说:“小昕,醒着吗?”
“我没睡。”她想睁开眼睛,周津塬翻过手掌盖住她的眼睛,女孩子软软的睫毛划过他的掌心。
他低声说:“你长头发的样子,真的很像许晗。”
苏昕沉默,她想,自己终究只是替身吗?
周津塬却又笑着说:“你上次说的对,人终究不能活在回忆里。所以最近,我决定忘记许晗。”
他话音落地,压在她眼皮上方的手同时挪开。
苏昕疑惑地睁开眼睛。
柔和的灯光中,周津塬跪在她面前,他近距离地盯着她。这张面孔,俊美寒冷,极具气势,他的眸子深邃,但内里翻滚着几分暗黑和危险。苏昕随后注意到,他轻巧地拿着一个手术用的精钢剪刀,而在他脚下,居然有女人的一层长发。
周津塬盯着她几秒,淡淡说:“你现在这样子终于不像许晗。我看你,也顺眼了一点。”
苏昕愣了几秒,突然间,她回过神,颤抖地摸了下自己的颈部。
指尖直触到肌肤。
一瞬间,苏昕张开嘴巴,整个人都头皮发麻,冒起冷汗。
周津塬居然将她的长发剪掉了!她惊恐地推他,但是推不动,周津塬就这么近距离地凝视她,像个恶魔,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真正的恐惧。他还想要看到血。
苏昕的眼睛很快就红了,她颤抖说:“你要干什么?你,你不要这样……”
周津塬突然间笑了,他把剪刀倒转尖头,递了过来。
苏昕下意识地抓过剪刀,紧紧护在胸前。周津塬站起来,他一言不发地回到原位置,继续摆弄那架人体模型,姿势和刚才她睡着前看得那一幕毫无差别,态度专业,但就是有点冷。
这就像黑白噩梦轮番上演,苏昕呆立着,不知如何是好。
她一直以为,这位周医生只是清冷孤寂了些,完全没想到,他的脾气乖僻成这样。这男人是有什么毛病?
又过了会,周津塬平静地说:“走吧。和我在一起很危险。”语意冰冷。
苏昕如梦方醒,慌乱地拿着自己的书包,匆匆跑下楼,跑到公交车站前。
公交车进站,司机催她刷卡,苏昕发现书包里多了一本书,正是那本《在一起,就好》的。苏昕突然蹲在车头,摸着自己的短发,瑟瑟发抖地哭了。
>>>
赵奉阳卧床静养时,将周津塬送来的信读了一遍。
读完最后一封信,赵奉阳目露嫉妒和嘲讽,明白了很多事情。比如,赵想容和周津塬为什么像两个着了魔的白痴,对许晗念念不忘,追逐着所谓的真相。
赵奉阳以往每天放学,让司机把车开到医院。他只是想看望赵想容,却又提不起勇气。当时两个小姑娘瞒着赵父赵母,偷偷在花园里见面。有一天,许晗看到了他没有隐藏在树后的拐杖,她好奇地拨开树叶,看到了男孩阴郁苍白的脸——
许晗喜欢上他。而且,许晗是个很聪明的姑娘,很快发现了他对赵想容的异样情感。
赵奉阳其实也知道,许晗在学校里和一个男孩子走得很近。
自私到极致反而是大方,许晗只是他用来了解赵想容的一个工具,包括许晗的死,他至今都是极端地冷漠——每一个人都有他的命,许晗出车祸,这就是她的命。他的身体有残缺,这就是他的命。
赵奉阳懒洋洋地让助手进来,他说:“把碎纸机拿到我房间,我要亲自看着这些信都毁了。”突然又说,“等等。”
周津塬把这些信送过来,是有什么寓意么?除了父辈家庭的背景,周津塬离权势已经很远了。但赵奉阳在内心深处,总是深深地忌惮他,他身上绝对有什么特别不对劲。只有赵奉阳能看出来,因为,他们都是来自地狱里的人。
赵奉阳改变主意,将信件收起来。
没过几天,赵想容来看赵奉阳,她再次警告他别再掺和两人的事情。
她思考着,自己已经把能烧的东西都烧掉。许晗去世多年,她的祖母也故去。周津塬这么谨慎的性格,估计也查不出来什么,最多,他查到她耳朵不好。
赵奉阳不想再提周津塬,他说:“豆豆,给我孩子取个名吧?”
“孩子都还没生,先想取名?”赵想容歪头说,“还是等确定是男孩女孩,和爸爸妈妈一起取名吧。”
又过了几天,涂霆在电影戏份终于拍完,他终于衣衫褴褛地回城。
林大姨在飞机上,不停地跟他说接下来的行程,涂霆则不停地用飞机上的wifi给赵想容发微信。
他以往的恋爱,从来没有谈这么久。至今为止,涂霆每次给赵想容发短信时总会皱眉头,只有看到赵想容回他微信才松气。
涂霆就一套房子,在城北边的独栋别墅,距离市区非常远,但又距离机场非常近。
赵想容赶到了涂霆的别墅,不由瞪大了眼睛。
倒不是说他家装修得多么奢华,实际上,涂霆应该没怎么装修,他家里比起“家”,更像一个豪华版的拍戏时的酒店,到处搁着纸箱子,各种没拆封送的品牌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