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启六年, 西戎王率五万铁骑扫荡西境。
西戎铁骑一能当二,皇上下令西北晋军支援,剑州因为距离远且步兵居多不宜调动。
几番权衡后, 韩厉决定亲率两万兵马从京城出发, 与晋军汇合。
上一次与西戎交手在纪心言心中留下的阴影迟迟没有散去,以至她听到亲征两字就有点慌。
可事已成定局, 纪心言怕自己情绪影响到他,便强装镇定。
她自认为伪装的完美, 却仍被韩厉看出来。
这天晚上,两人躺在床上, 提起不日即将启程一事。
韩厉道:“太|祖征伐四方,辽王威镇周边, 大豫几十年来接受四方朝拜,相邻诸国都知道我大豫从上到下皆是能征善武之人。但六年前无牙坡那次……虽然最后赢了, 可赢的并不漂亮。”
无牙坡一战, 纪心言从头看到尾, 最是清楚中间的过程。
西戎王兵败逃回后一直不甘心, 四处宣扬他们曾俘虏大豫皇帝一事,并表示因为皇帝在手他才会轻敌,扬言如今的大豫已不是宣武年间的大豫,若真刀真枪来一回,他西戎必胜。
这番说词得到周边几个小国的认同,尤其在查证大豫皇帝确实曾被俘后,这些小国对大豫的态度逐渐轻慢起来。
韩厉的登基在外人眼中又显得谜团重重。
此番亲征,不仅仅为了打仗,更是要立威。
韩厉道:“无牙坡的地形你也知道一些,要占据高地就容易被围。我倒不担心别的, 就是怕西戎堵了路消息传不回来。到时朝中必有软弱之人提议求和,阔儿年幼,只能靠你一力承担。”
纪心言道:“你就是要我坚信你一定会赢呗。”
“难道你怀疑?”
“你没打过仗。”
“上次在无牙坡就是我领军。”韩厉道,“我家三代生于战场长于战场,我小时候看的第一本书就是大哥给我的兵书。”
纪心言叹道:“看书容易,实战多难。”
韩厉道:“我们这次的兵比西戎多,虽然没有十万,但兵比六年前更精。只要你相信我,我就没有后顾之忧。”
“你都这样说了,我哪还有的选,只能相信你。”纪心言道,“若是有事,我可以找谁商量?”
“朝中诸事可与俞岩商议,若与战事相关,你可找兵部侍郎丛坚,他年纪虽轻,遇事却颇有见解,最关键的他主战。”
丛坚?纪心言想了想,说:“好像很少听你提起他。”
“将来可以重用的,只是现在年纪尚轻有些嚣张,还需多磨炼心性,所以你问他意见时,问问便好,可别被他唬住了。”
纪心言笑了下:“这么夸张,比你还嚣张?”
韩厉道:“我的嚣张是分情况的,需要时才嚣张。这个人不一样,你给他根烧火棍,他就敢耍成金箍棒。”
纪心言靠到他身上,说:“我知道你不是沈恒,不会做没把握的事。但打仗到底不一样,局势千变万化,不是什么都能提前预料的,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你也是,在朝中并不比战场轻松多少。”韩厉抱着她,“我把于初留下,炎武司只听你一人调令,朝臣并非全部可信,该用就用,该狠就狠。”
纪心言叹气,轻声道:“天子讨而不伐,一定要亲征吗。”
韩厉笑道:“我知道你怕我出事。其实说是亲征,皇上一般见不到敌人,就远远地看着。就算我想去冲锋陷阵,考虑到现在皇室子嗣不够用,那些将军大臣也会死命拦着的。”
“大军从这里到云州就得一个月,再打再回,顺利了也得半年吧。”
韩厉道:“春节后出发,秋天之前回来。”
纪心言靠在他身上,眼圈发酸。
她强自忍耐,调侃道:“当初还说我想离开要先和你商量,你这一走大半年,也没见先经我同意。”
韩厉笑道:“我和你保证,就这一次。这次把西戎打服了,让他们以后不敢随意来犯。”
春节后,寒芒未去,顶着清晨白霜,大军离开京城。
纪心言担负起一个皇后的责任,带着五岁的沈阔开始垂帘听政。
朝中大小事按步就班进行着,六部各司其职,并没有什么需要她过多干预的事。
大军行进的动向每日都有人汇报。
就这样时间到了夏天。
这一年的雨水较往年要多,看着院中淅沥不停的雨,纪心言忧心忡忡。京城已是如此,南方更不必说。
战事吃紧,军饷开支庞大,若此时闹了水患……
她的担心不是凭白来的,其实每年都有各种大小灾患,雨水少怕旱灾,雨水多怕水灾,灾后要防瘟疫,好不容易年景好能多收几成,又要担心蝗虫。
纪心言别扭地想自己干嘛要受这份罪。
一入七月,各地上报的奏疏中果然出现了水患。
起初几个灾情不算严重,按着惯例一一拨银给地方赈灾。
但到了七月底,齐州连日暴雨,大江堤溃,水患千里,受灾人口上万。
早朝时众臣商议,怕是百万两白银也不够用。
户部立刻表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