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孟喜知道真相的时候已经是第一天睡饱以后,陆家人已经被龙公安的人遣返回公社(乡里),正在跟乡政府办理交接手续呢。
得知陆广全的处理方式她不置可否。
说啥?说她不赞成?可那是他亲爹亲娘,哪怕中风半身不遂又签下白纸黑字的协议,都阻挡不了他们来找自己“亲”儿子。
对于无耻的人,除非能把他们腿打折,不然他们总还是要来的,一次两次遣返回去,三次四次派出所也会烦,要是再被有心人拱拱火,他们在矿区好不容易扎下的根基,也会受影响。
尤其高三羊刘红军和张劲松,他们是十分老派传统的性格,奉行“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虽然面上不会直接批评她和小陆的处理方式,可以后要再想找他们办事,他们都会掂量掂量——一个对自己亲生父母都可以不闻不问的人,他会懂感恩吗?
卫孟喜当初为了打下这些人脉吃了多少苦,她不允许自己的劳动成果被几条蛆虫给啃噬。
所以,王春梅从此以后要真能兵不血刃的把两老困死在菜花沟,她不介意出点钱。
至于陆工想让陆家人多几个明理的读书人,想尽量改变他们的命运,是有点“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意思。
嗯,走着瞧吧。
能不能成,不是他说了算,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想想以前王春梅虽然懦弱,但至少没欺负过三房的孤儿寡母,还偷偷给他们留饭热过饭。至于大牛一牛,卫孟喜问过卫东根宝,他们以前好像也没欺负过姐弟几个,但村里小孩欺负他们的时候他们也袖手旁观。
大牛一牛不是坏人,但也没有把几个堂弟堂妹当一家人的意思。
这点,卫孟喜是介意的。
这样的“侄子”,她不想在他们身上花一分钱。
“你放心,我会看情况,如果大嫂真能把他们缠住,我才会出学费,广梅出大牛的,我出一牛的。”
兄妹俩一人负责一个,这还差不多。
卫孟喜心里稍微缓了一下,“只有学费,多的一分都不行,要让我知道……”光学费的话小学一年七八块,中学十几块,前提是一牛能考上。
“好。”陆广全松口气,这个主意是广梅跟他商量的,当时又联系不上妻子,他只能先斩后奏。
但事后站在妻子的立场上想一下,他的工资养活自家孩子都困难,还要掏出一份来供侄子……换谁来当另一半,都会反对。
“我对大牛一牛说不上亲情关怀,只是想用他们的前程引着大嫂,让她帮我稳住……”陆广全咳了咳,忽然说这么“心机”的话,有点不自在。
卫孟喜没笑,反倒点点头,“行,学会利用人性和软肋了。”
他要是一直那么木讷单纯,啥都让她冲在前头,时间长了她也会累的。
这次能有意识在她回家之前把事情解决干净,还能知道跟广梅商量对策利用王春梅望子成龙的心态,就是进步。
“走着瞧吧,有用没用两三年就能看出来。”等过了两三年,以老人中风偏瘫的状态来说,没人帮衬的话他们也来不了矿区了。
***
陆工上京市汇报没多久,就是春节,听说孟舅舅的儿子一家因为生意出了点小事故,没能从m国赶回来,卫孟喜就让陆广全开车回朝阳县,把他给接来了。
三十儿一大早去的,中午就接到家了。
家里有了长辈,孩子们似乎比往年更高兴,这种有大家长坐镇的感觉,就像大夏天待在阴凉的树荫下,有种莫名的“优越感”。这不,卫东根宝俩男孩,走路屁股都要撅上天了,动不动“我舅公怎么着怎么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家有长辈来了。
当然,也跟孟舅公的压岁钱有关……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啊!
无论大小,每个孩子都有一个厚厚的红包,打开一看居然是六百六十六块六角六分六厘,整整六个六。
吉利是吉利,就是太多了,就连卫东也知道太多了不能要,硬要退回去。
舅公板着脸,“给了你们就是你们的,退回来不吉利。”
卫孟喜也被他这么大手笔给吓到了,以她现在的身家也不是拿不出来,就是不能这么惯孩子,一个孩子六六六,五个孩子就是三千三百多,这年代的很多双职工家庭五年也攒不下这么多钱啊。
但在孟舅公心里这不是惯,因为他所拥有的,见识过的,是很多人终其一生也不一定能见到的。
这么点红包,在他的阅历看来,还真是“小”心意。
红包太大,卫孟喜肯定不允许给他们自行存留,必须上缴。
他们现在的存钱罐里已经有好几十块了,只要不大吃大造,够他们用好几年的。
“我寻思着,过几天银行上班,去给他们一人办本存折。”小两口躺床上,聊的大多数还是跟孩子有关,就连除夕夜也不例外。
他们的美金还没动过,可以留着玩儿,但这笔钱必须存进去。这时候的存折还没开始严格的实名制,一个人用化名都能开存折,也没年龄限制,到时候每人一个折子,看看存到成年能有多少。
卫孟喜上辈子没这意识,生意红火那几年,手里也没个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