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现在闹成这样,跟周靖脱不了关系。都已经到了这种时候,责任是谁的我们就先不追究了,但周靖他人呢?公司都要倒闭了,只要他还有一口气,至少得给大伙儿看一眼吧?”
发话那人口气愠怒:“你别怪伯伯说话难听,可你爸也不能一扬被子称病打挺,什么事都让别人担着啊。要是今天病的是我姓刘的,哪怕下一秒就要死了呢,至少也要给公众一个交代,不能手一撒就什么都不管了!”
这番话说得刻薄至极,简直要把“死也死得负责点”几个字摔在周海楼脸上。
周海楼的脸色连续变了几变,最终也只是惨然一笑,低下头去。
他这些日子以来被各种事闹得焦头烂额,往往是按下葫芦起了瓢,才在华秘书的协助下笨拙地圆上了这边的场,转头一看,另一边已经火烧眉毛。
他本来年轻气盛,又是极沉不住气的性格,从来都是一语不合甩脸子就走,到哪儿都耍得一把少爷脾气。
如今被人拿难听话唾在脸上,他也只咬紧了牙关。
从来没有一刻,周海楼比现在更加清晰地意识到,“周大少”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周靖重病倒下,他已经没有随心所欲的资格。
在座的各位董事,都是从小对他笑得慈祥,年年三节两寿都上门拜访的公公伯伯,然而此次此刻,周海楼坐在会首,左右望去,却只从他们脸上看出豺狼虎豹欲择人而噬的影子。
“家父倒还能动……虽然一周前突发脑溢血,被下了张病危通知,但确实是还能动。”周海楼勉力开口,一说话才察觉嘴里苦得厉害,“可我觉得……公众看了他
的样子,只怕哗声更重。”
他紧紧地咬着牙,环顾四周:“那样的场面,就是大家想见到的吗?”
他这番话可谓难得的情真意切,只是感情又怎么能打动商人。
很快就有人反驳他:“小周总,你别和咱们说这个。我说话直,你也别怪老叔叔们不疼你。公司是公司,感情是感情,你要是实在没有有用的意见,那我们再舍不得也要退股了。”
毕竟周氏是一艘将沉的船,周海楼总不能强
迫所有股东都绑在桅杆上淹死。
周海楼低声道:“我们今天开会不是为了说退股……”
那人立马跟上:“股东们可以现场投票,投票数超过百分之六十,今天的会议主题可以改为商量退股。”
“……”
周海楼低着头,没有再看会议室里那些林立般举起的手。
全被舅舅说中了,公司是这样,人性也是这样。他如此这般地想着,心头升起一片茫然和苦涩。
那接下来……
周海楼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恶狠狠地吐出一口长气。他大步流星地走向会议室门口,猛地拉开了红木的大门——
身后还有人在叫“小周总你不能跑”,周海楼一概置之不理。
他没有走出会议室,反而是有人走进了这间会议室。
不是华秘书,而是另一个等待了很久的年轻男人。
他脸上带着礼节性的微笑,对着会议室的股东们轻轻鞠躬,看起来稳重又从容。
“上午好,”男人轻快地说,“在座的老总们之前可能有见过我的,鄙姓程,是云董的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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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的时候,云飞镜三人小队再次聚齐。
菜还没有传上来,今天的新题型也很无聊,林桓举着手机,百无聊赖地念着网页推送的新闻标题,突然被一则新闻吸引了视线。
“周氏资金链……对了,我都快忘了。说起来,你那边怎么样了?”林桓下巴扬了扬,示意云飞镜。
“我没有太关心。”云飞镜耸了耸肩,“不过上周的时候,舅舅们给了我一沓各种类型的文件和附属文件好让我签。”
“那沓文件里,有很多个周海楼的签名。”
说到这里,云飞镜不由得叹了口气:“他的表现真是很难让人意识到……直到看到文件我才想起来,原来他都成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