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向她的母亲发誓。
她发誓自己会好好活着,无论遇到什么,无论面对什么,我永远都会活着。先是活着,然后要活得好。
而在心里,在云婉听不到的地方,云飞镜也另立了一个誓言——
如果她当真有父亲,如果她的母亲的经历当真另有隐情,那她一定铭记不忘,永不原谅。
无论是上一代的恩怨,还是过往曾经遭受的欺凌,如今都是该结束它们的时候了。
……
在推开特护病房房门的时候,云飞镜差点没认出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就是周靖。
她和周靖只见过几次面,实在不太熟。
如今周靖瘦得脱形,和她印象里的样子便相去甚远。
病房里没留特工,只有两个人守着,一个是周海楼,一个是华秘书。
在看到云飞镜的瞬间,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华秘书尚且稳重一点,对着云飞镜点头问好,周海楼则是立刻站了起来,一副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样子,还差点打翻了水杯。
“你……”他磕磕绊绊地说,“你来了……”
“我来看一眼。”云飞镜平静地说。
周海楼同手同脚地给她让开路,动作几乎是弹开的。
云飞镜走上前,靠近病床,看着周靖尚还昏睡着、被氧气面罩遮去大半的脸。
这张脸比印象中白了许多,也瘦了许多,削瘦的骨相让云飞镜不可避免地回想起她的妈妈,不过因为经济原因,云婉当年尽量不吸氧。
光阴荏苒,让她又一次目睹生命的凋零。
命运是公平的,她的妈妈和周靖最终都死于病床上。
命运也相当不公,不然为何本该让周靖承担的绑架,最终却报应在了她的妈妈身上?
云飞镜直视着周靖的病容,发觉自己的心跳声竟然一直都十分稳定。
华秘书稍微向前一步,声音十分低落:“周总现在不常醒,有时一睡就睡一天。本来应该叫醒周总……他知道你肯过来,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看着云飞镜几乎是毫无动容的侧脸,他轻声哀求道:“小姐,你给周总留几句话吧?”
他心里倒也清楚,云飞镜只怕不会再来探视第二次。
云飞镜想了想,觉得依然没什么好说的。
她重复道:“我就是来看一眼。”
替她的妈妈,替曾经的自己。
最后探视一眼,便已作出了断。
病床上的周靖紧闭双眼,他眉头紧皱,或许正在感受当年和云婉一般的病魔之痛。
没人能断言他苟延残喘的生命可以支撑到什么时候,也许是下个月,也许只有下一刻。
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他失去了事业,失去了权柄,只有同样黯然失意的旧下属,还有一直和他关系僵硬的儿子陪伴在身边。
他交代助理一定要转回a市省一院的时候,难道只是因为省一院的脑科十分闻名吗?
在麻药劲儿上来,令他失去意识的瞬间,他又可曾感受到妻子当年同样的、被冰冷江水没过的恐惧?
看他即使在最好药物、特护护理之下,也依旧比常人恶化得快许多的病情,或许冥冥之中当有报应。
云飞镜离开前,恰巧对上了周海楼的眼神。在云婉的葬礼以后,她极难得的和周海楼用这样温和的态度交谈。
“妈妈会希望你健康的。”云飞镜回想着母亲的音容笑貌,忆及她的善良和包容,“她会希望你成为一个正直充实的人。”
“……”周海楼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舌头紧抵着上颚,“我知道了……我,我全都明白。”
再无其他的事情要交代,云飞镜便转身离开。
华秘书犹豫再三,终究还是追了上去,在电梯口拦住了云飞镜。
“小姐,看着周总现在的样子,您当真一点也不能原谅吗?”
云飞镜坦坦荡荡地反视回去:“你觉得疾病是一切的赦免符吗——华秘书,我以为你知道,并不是我诅咒他,使他生病。”
“我无权给他原谅。”云飞镜淡淡道,“唯一可以给他原谅的那个人,如今已经升往了天堂。”
之前在盛华看见华秘书的时候,他还是个看不出年纪的男人。然而如今他额头上已经刻着深深的纹路,显出了四十岁的老态。
华秘书的嘴唇翕动几下,终于还是说道:“如果云总没有稀释周氏股份的话,其实周总之前已经拟好过遗嘱。他的所有财产,由您和大少平分。”
“周总是个刚强的男人,我跟随他二十年,真的从未见过他这样后悔。”
“您愿意暂时放下对他的芥蒂吗?只要一小会儿,哪怕三分钟……”
听到这番话,云飞镜反而露出了微笑。
“华秘书,我问你几个问题,请你真诚的回答我。”
“如果我和他毫无血缘关系,只是个无依无靠、失去了母亲遗物的孤儿,他会为他做过的一切感到丝毫的后悔吗?”
“如果我在被他强行转校之后,在高考中取得了优越的成绩,借着媒体采访的机会,想要揭露自己曾经遭受过的暴力,他会不对我进行任何打击报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