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11年十二月二十七日,清晨时分,扬州,庐江郡,枞阳县的西南方向,靠近破岗湖的长江河道上
“哈哈哈,咬住他们了!虞兄!你快看那边!是咱们的人!他们开始进攻朱伺了!哈哈哈!三哥就是三哥,从来没有骗过本王!哈哈哈!三哥这次为了咱们,真的是连棺材本都豁出去了!”
虞胤的脸上立时露出了几分尴尬,心头的疑惑却是又重了几分,可眼前的事实又明摆着毫无破绽......
“你小子之前还非说他突然回转浔阳是什么金蝉脱壳之计,是要让咱们去做什么替罪羊?!这会子你可看好了,三哥对咱们那是真的掏心掏肺呀!所有功劳都让给咱们了!”
虞胤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却又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好了!不要再疑神疑鬼了,就算最后那个使者是假的,咱们也没有什么损失,毕竟带头的人是三哥,又有你这个琅邪王小舅子在,咱们还有那么多赤马战船,谁他娘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南顿王司马宗不可一世地抬起了嘴角,也不管虞胤的脸色变得有多难看,直接伸手一把搂住了他的肩膀......
“虞兄!这次的功劳绝对有你的一半,咱们也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在他司马睿的面前长个脸,顺便让你的姐姐也好好为你高兴高兴!”
虞胤原本就青红不定的脸色,立时又变得愈发得难看了起来,甚至心头还抑制不住地涌上了一股子无名之火......
那个曾经与他一起相依为命的姐姐......
那个犹如慈母一般无微不至的亲人......
那个连踩死蚂蚁都会伤心的虞孟母......
自从被他琅邪王司马睿娶为发妻后......
简直就像是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不仅张口闭口都是恶心的假仁假义......
甚至为了保住她那岌岌可危的地位......
不惜抢夺荀氏所生的司马绍来抚养......
虞胤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就连指甲也掐到了肉里......
这都是被那个杀千刀的司马睿给逼得走投无路了......
要不然她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变得如此丧心病狂?!
“哈哈哈,虞兄!你是不是已经忍不住想要亲自上阵厮杀了?!哈哈哈,你看看你,指甲都快掐出血来了!”
司马宗笑容揶揄地对着虞胤抖了抖他那两条精修过的眉毛,玩味地看着他一脸慌张地迅速松开了那两只攥得死死的拳头......
而恰在此时......
江面上忽地吹起了一股子劲风,还带起了一阵薄薄的白色雾气......
司马宗的脸上立时就没了笑容,就连那眉头也瞬间拧在了一起......
同一时刻......
破岗湖通往长江的最后一段狭长河道内
密密麻麻的投矛“呼啸”着从四面八方扑向了战船......
挨挨挤挤的舢板船更是堵在了朱伺战船的前前后后......
一根根嵌着铁钩的嵩杆立刻死死地“咬”住了船身......
一个个身手敏捷的水贼咬紧匕首就顺着嵩杆往上爬......
一时之间......
甲板上到处是被投矛钉死在原地,却犹自在不停挣扎的鲜活生命......
惨绝人寰的哀嚎声更是一瞬间就湮灭在那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之中......
朱伺立即身先士卒地带着一众幸存下来的荆州将士挥刀迎了上去......
宋哲瑟瑟发抖地躲在战船的尾楼里,耳听着外面激烈异常的厮杀声,还有那不断“扑通”响起的落水声,竟是吓得他赶紧用手死死地捂住了嘴巴,硬生生地把那些已经被船晃了出来,甚至直接喷涌到了嘴边的的腥臭“污秽”,囫囵吞枣一般地全部强塞了回去......
孙盛站立不稳地看着令人作呕的宋哲,五脏六腑立即跟着一阵翻江倒海,赶紧一把抓住了船窗上的栏杆,对着窗外就是一阵止不住的干呕,却不想还没来得及擦一下嘴角的污渍,一颗瞪着死鱼眼的人头突然从鲜血染红的湖水里“蹿”了出来......
“啊!!!”
朱伺急忙回头看了一眼传来惨叫声的尾楼,却是已经无法及时抽身回去一看究竟,尤其是看着四周不断撑着篙杆冲来的舢板船,更是焦急地看向了主桅上被收拢起来的风帆......
突然一阵狂风吹过......
原本被紧紧收拢起来的风帆,瞬间就从高处一路铺展了下来......
朱伺一刀砍断了系在主桅上的缆绳,亲自摆弄起了全部铺展开来的风帆......
“起风了!起风了!!把其他风帆也都放下来!用嵩杆把挡在船头的小船撑开!弟兄们再坚持一会!只要入了长江!!!咱们就有活路了!!!”
朱伺一边声嘶力竭地鼓舞着岌岌可危的士气,一边拼命地挥砍着不断蜂拥而来的水贼,眼神却是不停地留意着湖面上愈发浓郁起来的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