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昆仑上的所有神官,都看到虞王在昆仑之巅为东君放了一盏祈天灯。 虞渊问太启:“您有什么愿望吗?” 太启盯着冉冉升起的祈天灯,小口咬着香糯可口的枣泥糕, 他并没有听懂虞渊说的愿望是什么意思,直到虞渊又问了一次, 才回答道:“什么愿望?” 虞渊说:“任何您想知道,想达成的事情, 就可以叫愿望。凡人都会有愿望,他们会在祭祀天地、祖先, 以及任何时候表达自己的愿望并且希望愿望能够实现。” “原来是这样。”太启想了一会儿, 刚想说什么, 虞渊就打断了他。 “现在您可以闭上眼。”虞渊说。 太启问:“凡人都会这么做吗。” 虞渊笑道;“当然。” 太启吃完了手里的枣泥糕,把纸包折好放在一边, 闭上了双眼。 虞渊也陪着太启一起闭上了眼睛:“现在想象一下您达成的事情,或者想知道的事情,想得到的东西,在心中默念两次……看到了吗?” 太启脑海中是一片空白, 他是原生之神,并没有什么欲求,严格来说, 连回忆都没有。 “没有。”太启语气平淡地说, “我并无所求。” 虞渊顺着他说:“不用着急,再想一想。” 太启睁开眼,他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凡人会用这种方式来祈愿, 祈愿是一种法术, 法术就该有他应有的程式, 很明显, 闭眼对着一盏祈天灯默念愿望,并不属于祈愿的法术。 但他看到虞渊闭着眼,好像在很虔诚的做这件名为许愿的事情。 “你有什么愿望吗?”太启问,“你若是有愿望,对着一盏祈天灯祈愿,不如用法术向我祈愿。” 虞渊睁开眼,看着这盏祈天灯越飞越远:“我的愿望,您可能实现不了。” 太启说:“你是在用激将法吗?” “这并不是激将法。”虞渊走过去,将太启吃剩下的油纸捡起来收好,又拿过一边的大氅替太启披上,“许愿这回事,想象愿望达成的画面,就已经能让很多人满足了。” 太启问:“包括你吗?” 虞渊承认了:“包括我。” 太启再一次问:“你到底许下的是什么愿望?” 虞渊无奈笑了笑,在太启身边坐下:“看灯吧。” 他陪着太启看了搬完的灯火,直到祈天灯飘到和星辰一样高的位置,彻底消失不见了。 太启又是长久的沉默,当他看着那一丁点灯火消失在空中的时候,突然对虞渊说。 “我有了一个愿望。” 虞渊问:“什么愿望?” 太启说:“我想体会一下你所说的,凡人所拥有的快乐——或者不是快乐,别的东西也可以,比如笑,流泪,痛苦。我想这些东西一定很了不起,才会让凡人为此写下那么多诗歌词赋。” 虞渊说:“我会为您实现。” 太启说:“我是原生之神,连我都实现不了的愿望,你又怎么能为我实现。” 虞渊低声说;“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也愿意为您实现任何的愿望。” 太启偏过头看向虞渊,盈盈的双眸纯净得像是望天峰上的雪。 “你怎么说起话来,还像个小孩。” “我不是小孩了。”虞渊说,“我长大了,我会诗词,会武功,我能做很多事情,远比您想象得多。” “诗词?”太启像是想起来什么,“我也学过凡人的词律诗典,读了很多诗词歌赋,却总是写不出来像样的诗词。” 太启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很多诗词写得很美,我也知道它们很美,可我连它们为什么这么美都不知道。” “比如这句。”太启用树枝在地上写道,“月上柳梢头,你能理解,这句为什么这么美吗?三界的人神鬼,在晚上都能看到景象。” 虞渊看向沙土上的字,说:“我能明白。” 太启问:“怎么说?” 虞渊接过太启手里的树枝;“您还记得吗,一千多年前,您就是这样教我写字的。” 他在“月上柳梢头”后又加了一句“人约黄昏后”,虞渊的字有太启的风格,但是更为粗犷锋利。写字是太启一笔一划教他的,他从一个连话都不会说,充满攻击性和野性的小孩到会说话写字读书,太启教了他十多年的时间。 可他又要花多少年,才能教会太启这句诗为什么这么美吗? 虞渊在春天,为太启带回了风筝,在夏天,为太启带回了冰凉的梅子汁,在秋天带回了一束金黄的麦穗,在冬天,则为太启带回来无数话本小说。 冬天的时候,神侍们遵循着凡间世界的习惯,在太启的寝殿里放上取暖的碳炉,碳炉烧得旺旺的,整间寝殿温暖如春,太启窝在榻上看着话本,虞渊则为他在碳炉边烤着香喷喷的糍粑。 太启用他冷淡的语调念着话本里的故事,虞渊是唯一一个聆听者,陪他度过了一个冬天,又一个冬天。 凡人的形象在太启的脑海里渐渐丰满了起来,他知道,原来生离死别对于凡人而言这么痛苦,原来母亲真的可以为孩子舍弃一切,原来凡人这么害怕死亡,却也能那么果断地为爱人殉情。 可他还是不能体会凡人们为什么会做这些事。 他一遍又一遍地问虞渊:“人为什么这么快乐呢?” 他又问虞渊;“你给我从凡间世界带来的那些话本,都是真的吗?真的会有人为喜欢的人殉情吗?为什么人都想白头偕老?看到对方变老变丑,不会觉得厌倦吗?” 他还问虞渊:“为什么爱情让这么多人痛苦,凡间世界却有这么多人义无反顾地奔赴呢?” 虞渊回答不了太启,也许是因为太启问这些问题时俯视众生的疏离态度,也许是因为虞渊用了几千年,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