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那次“意外”,也许背后……
就站着帝国丞相苍老智慧的影子。
是啊,不过是一个女人的生命,能换来国家更多几十年的安定,在那些浸淫政治已久的老油条面前,简直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了。
陆阖愣愣地望着面露嘲讽之色的皇帝,脑中忽然一阵眩晕。
皇上根本没有理由骗他,而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
同样年少失亲,陆阖知道那有多痛——当年他的父母正是意外之下被戎人所杀,威远侯后来恨戎人入骨,一力主战从不姑息的性子,不能不说与这没有关系。
更何况,他向来最讨厌那种把国家社稷的安危系于一个无辜的女人身上的做法……俯首和亲如是,诛杀“妖姬”如是,都不过是从另一个侧面显出男人的无能罢了。而在陆阖的心里,帝国宰相、他的老师傅家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却一直是个能臣,或至少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威远侯薄薄的嘴唇竟微微颤抖起来,他的视线飘忽地看向一旁迷惑不解的傅辰桓,竟感觉眼睛有些被刺痛了。
这个孩子……确实是无辜的。
但发生了那样的事,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先前对皇上一次次的劝导,那些“逆耳忠言”是如何利如刀锋。诚然,当年先帝太过无能昏庸,晨妃家人又玩弄权术不知收敛,老丞相也是一片拳拳报国之心,但他的方法确实错了,而他又凭什么要求,掌握天下臣民生死的皇帝,能将国事与私仇完完全全地分清楚?
他自己都做不到。
傅辰桓也隐隐察觉到了什么——这一天之内他接受的冲击实在太多了,以至于连反应都慢了半拍,但陆阖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过明显,明显到不容他逃避。
父亲当年……究竟做了什么?
夏挚唇角抿出一个有些阴森的笑容,他看得出陆阖已经懂了他的意思,更不难看出对方脸上的挣扎和纠结……没有那些无关痛痒的大道理说教,也不再义正词严地“劝”他手下留情,不管怎样,他的猫儿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皇帝端着那杯酒,轻缓地走过来,赤足踏在大殿暖暖的长毛地毯上,没有一点声响。
“要我放过这小崽子,倒也不是不行。”他突然说。
殿外天空中又是一道惊雷,陆阖抬起头来看着夏挚一半隐藏在阴影当中的脸,目光定在他手中的那杯酒上。
夏挚笑了笑:“威远侯果然是聪明人。”
“什……”傅辰桓看看那杯酒,又看看那两个人的情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
他都不知道自己突然之间哪儿来的勇气,只是胸腔之间默然而生一阵惶恐,原本缩在角落的男孩儿一跃而起,跳过来就要抢:“你杀了我吧,这件事跟威远侯没有关系!”
陆阖吃了一惊,连忙去拉他:“小……住手!咳咳……”
夏挚轻轻松松地以侧身就躲过了男孩儿的争抢,原本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无能地跳脚,可眼角余光忽然看到试图拦住傅辰桓的陆阖似乎被牵扯了伤口,一手捂着腹部,发出一声闷哼,他的目光却忽然变了。
真的……好想杀掉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孽种。
可是不能呢,他的猫儿那么心软,他若是坚持杀掉这兔崽子,陆阖一定会伤心的。
夏挚沉着脸,再没有耐心跟傅辰桓玩儿过家家,随手揪住胡搅蛮缠的男孩儿的后脖领子,一挥手就把人甩到了一边去。
陆阖张了张嘴,没出声。
他收回了目光,把一点儿疑惑全藏在心底——夏挚看起来非但不若坊间所传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甚至可以算得上武功高强了。他摔傅辰桓的那一下子看似简单,可十二岁的孩子好歹也有□□十斤重,他那么举重若轻的,倒好像是扔了只小猫小狗,傅辰桓整个人都飞起来,撞到墙角,哼都没哼一声就晕了过去。
“陆阖……”
皇帝不知道第多少次绕着舌尖念出来这个名字,陆阖的喉咙紧了紧,他最后看了昏迷的傅辰桓一眼,恭顺地抬头:“陛下,如今边关祸患未清,能否多缓些时日,待紫金关筑起边防,陆阖任您处置,决不食言。”
“……”
紫极殿里死一般的静默,殿外雷雨声震天的响,天地间雨大得似要将乾坤淹没颠倒过来,夏挚似乎是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看自己手中的酒,咧嘴笑起来,露出唇边两个小小的漩涡。
“你呀。”
他的心情在一瞬间莫名好了过来,陆阖莫名其妙地看着皇上把酒杯放下,轻快地往殿门口走,嘴里甚至哼着歌儿。
但他一点都不感到放松,正相反,预感敏锐的大将军脖子后面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他揣测地去看那杯酒,心思急转。
皇上看起来并不是想要自己的命……难道是什么用于控制死士的毒?
那样倒是很好。
陆阖这一辈子,最大的愿望不过是边关清定,四海安宁,前一个他马上就要做到了,后一个他的老师努力了一辈子,黑的白的事都做过,却终究未能如愿。
这大夏朝,已在根子里乱了。
但是……这就要和我没关系了。他看着那杯酒,竟有些轻松地想:我能完成自己的使命,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