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念一想,明白了。
学子,等于读书人。
这个年代的读书人,或者说,连带着以后年代的读书人,都是一个特殊群体。个体的利益并不被上层所重视,但群体的一丁点儿利益都不容侵犯。
换句话说,一个普通的读书人自己不满,不会有人当回事,但如果有人敢碰读书人去群体的利益,就会引起轩然大波。
造成这种现象的主要原因,是人口多,教育资源少。普通人多,读书人少,以至于读书人很珍贵。
为学子立法,有资格的都是能称圣的存在,比如那些个大家,被尊称为子的老先生们。还有天子。
统一整个国家的天子,没有德行,但因为是天子,也能去管读书人。其余人若是敢碰读书人的利益,谁伸手就剁谁。
江尤捏着下巴,开始反思。她毕竟是从后世来的,有些时候看问题的角度和古人不太一样,她觉得这事儿没多大,但细细想来,这事儿很容易被人加以利用,破坏她的名声。
此名声,指的是身为主公的名声。
之前就说过,这谋士和主公,就像是过日子的两口子一样。一起共事,就好比处对象,双方都可以选择。江尤没有自信到,天真的认为她一个貌美的女子,站着不动就能吸引一堆有才有德的谋士。
人才又不傻,关乎后半辈子的大事,当然要精挑细选,长得漂亮有啥用?名声好才能把日子过好。
之前她还在想,为何幕后的人一直没有动作,现在她明白了,不是没有,是已经开始了。
学子若是□□,她用任何手段去镇压,都会引发更大的舆论风波,以至于最后引发严重后果——百姓□□。
孔直敢提出来,自然是有所准备的,只见他不慌不忙的说道:“师兄,稍安勿躁,诸位请听我说。”
朱凌深吸口气,点点头,坐下前还向江尤行了一礼,对刚刚自己大声说话的行为表示歉意。
江尤头疼的笑了笑,表示你们随便说,我不管。
“校规校纪,并非是严苛之法,旨在规范学子与讲女的行为,无规矩不成方圆,想必各位大人府上后宅都有各种规矩吧?与其说这是法,不如说这是规矩。”
“规矩?我从未听说过还有人给学子立规矩的,你把学子当成什么人?这规矩,向来是说给下人听的!”
一个官员站起来说道,看着孔直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千古罪人。
读书人地位必须崇高,因为在场的每个人都是读书人。
校规校纪若是开了先河,那日后江尤想要对他们这个群体下刀,岂不是想怎样就怎样?
“谁说只有下人有规矩的?难道各位大人从来不守规矩?”孔直一句话将那人噎了回去,很快又有另一个大臣站了起来。
“此前从未听说过为学子立法之事,既无先例可寻,何故由天上京破此先例?古往今来,这破先例者,可都是立于风口浪尖之上,稍不注意,便会被天下群雄攻之。”
这人说的,猛一听很有些道理,细一想,全是屁话。
找先例?治理一个国家,若什么都遵循先例,无有创新,那这个国家离灭国只差半步了。
孔直不屑与这种装傻之徒说话,不过是实在找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在这里胡搅蛮缠罢了。
但在座之中,多得是这种胡搅蛮缠之徒,那人话音刚落,就有半数以上的大臣赞同的点头,你一句我一句的批判起孔直,好似孔直不是要立个校规,而是要篡位一般。
听的江尤头都大了。
一想到以后每次触碰这些人的利益,都会引起这种局面,江尤头更大了。
或许她还是太过心急,她的名头很大,可还没有大到让所有人俯首称臣的地步,说到底她只是个长公主,还不是天子。更何况,连那名正言顺的韦天子,都被一群人蒙着眼睛当傻子玩的团团转。
“诸位,谁说没有先例的?敢问这天下师徒之道,难道不是规矩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跪恩师,教束脩等等,不是规矩吗?再说,天上京的学校,此前我韦朝,可有过先例?讲女官职,可有过先例?长公主以二八芳华掌管上霸、清州、忠州三地,可有先例?”
孔直被说的烦了,抛出了三问。
此三问一出,在座各人皆是一惊,有急智者说此三问与为学子立法毫无关联,真正聪明的人则闭上了嘴,低头沉思。
第一个问题好回答,可后两个问题嘛……几个大臣偷偷看向坐在上位的江尤,只见江尤低头看着手中的纸,神态平静,似乎刚刚满厅争吵之声,并未入她耳中。
这样的平静,让几个叫的最欢的大臣默默的闭上了嘴。
“长公主,可赞同孔大人之说法?”
当屋中安静下来后,朱凌突然问道。
他比谁都了解孔直,孔直是喜欢走偏锋,可孔直不傻,当着一堆大臣的面说出这种触犯底线的话,他又不是活的不耐烦了。这后头若没有长公主尤的支持,朱凌是万万不信的。
江尤没想到,看戏看到最后,战火竟然烧到她身上了。
她将手中的纸放在桌子上,慢条斯理的动作不经意间抚平了之前屋中激烈的争斗之感,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