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从户籍部官员手中接过身份木牌, 元娘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她一手捧着早已冷却的竹筒,拨开竹筒上的小盖子,就能喝到香甜可口的茶,一手拿着自己和大娃的身份木牌,上头有她和大娃的小像。
“娘,这里的大人真好。”大娃拽着元娘的衣摆, 有些开心的晃了晃, 刚刚送小像的官员见到他,同那位兵士一般, 送给他两块糖果。
他已经知道用漂亮的布包裹的小块东西叫什么了, 不对,他们说那不是布,是纸,纸包着糖。可纸又是什么呢?
大娃这样想着,心里像是有什么在跳, 雀跃的心情叫他忍不住笑意。
好像这一切, 都会变好的。
“这孩子真漂亮, 好生乖巧啊。”
元娘和大娃刚走出人群, 就被另一群人围上了,她们多是年轻的妇人, 同元娘差不多的年纪, 却比元娘更显年轻,身上穿着整洁的衣衫,手指有些粗糙, 却很是白皙,一看就知道没在烈阳之下做过农活。
其中一个面善的妇人走到元娘跟前,蹲下身平视大娃的眼睛,满是真诚的赞扬孩子的容貌和品性。
大娃第一次被大人这样看,有些害羞的往元娘身后躲,又忍不住想多看两眼这个温柔的姨姨,他不需要抬头,就能看到姨姨的额头。
妇人想伸手去摸摸大娃的小脸,大娃害怕的往后躲了一下,叫妇人的手停在了空中。妇人脸上的笑容带了三分无奈,却也没生气,一想到这么小的孩子,一路辛苦走到天上京,她就觉得心中发涩。
“这位夫人,孩子小不懂事,他胆子很小,并非故意……”元娘怕妇人生气,打骂他们,赶紧低头连声道歉。
“大姐,我叫彩蝶,娘家姓姜,夫家姓钱,你唤我名字便是。”彩蝶不在意的摇摇头,她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叠纸,“大姐可有亲属在天上京?”
“无。”元娘摇摇头,她若是还有亲属,又何苦从吕国一路走到这里。
“好,无有亲属,我便要为你提供住处了。哦,对了,忘记问大姐,可找到工作了?若是没找到,可要去我的铺子看一看?我家开的铺子是糖果铺子,收益极佳,日后不好说,但叫孩子每日吃点儿零嘴还是可以的。工钱就按照官府规定的那样,一日一结,工作时间是每日五个时辰,长是长了些,但我家铺子是自己家的房子,很有保障的。旁边有三家餐馆,吃的肯定不缺。离藏书馆很近,日后接送孩子上学,也很方便。”
彩蝶很中意元娘,元娘一个正值壮年的女子,只带了个小娃娃,家里也无甚亲人了,她主管铺子的事务,找个人际关系简单的女子回去更放心。
再说那孩子,她真的是喜欢极了,小脸白嫩嫩的,就是太瘦,想必多吃些糖果,就能把肉涨回去了。
元娘疑惑的摇摇头,彩蝶刚刚说的一堆话里,吕国话夹杂着孟国话,她听不太懂。
彩蝶无奈的笑了笑,吕国和孟国挨得近,两国的话有些共同之处,所以天上京有不少人学会了吕国话,只是吕国话毕竟不常说,彩蝶只会说一些简单的,一到长篇大论时,便会蹦出孟国话来。
“罢了罢了,只问大姐一句,可要去我的铺子做工?具体待遇,可以去官府细谈。”
官府?元娘惊恐的瞪大眼睛,“不,不能去官府,那地方吃人不吐骨头,不能去啊!”
元娘单调的记忆中,少有重要的事,她只记得有大族老爷打死了一家的女儿,那家人想去寻官,状告那位老爷,结果被官府的人重打三十大板,那家的男人就被打死了,女人想接着告,不知在官府犯了什么事,第二天蒙着白布被抬了回来。
任何和官府有牵连的事,都会以百姓的死亡告终,对于元娘来说,官府的大门,是比大族家大门更为高不可攀的地方,也是更恐怖的地方。
彩蝶知道她的顾忌,在长公主到来之前,百姓也是那样惧怕官府,谁能想到,如今官府军队,成了百姓最信任的存在呢?
不,他们不是信任大官和兵士,他们是信任长公主,他们坚信长公主会为民伸冤,主持公道。
“大姐不必怕,天上京的官府和外头不同,官府是办事的地方。给你们上户籍的,便是户籍部的大人们,你以后若是在天上京落脚,官府和城管军队是经常接触的,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平日里肯定有诸多不便,到时有困难尽管找街道办与城管兵士便是。”
元娘最后还是跟着彩蝶走了,她看到有许多流民跟着天上京门口的人走到了官府里,她是个随波逐流的人。
江尤新立了许多原来没有的官位,又给这些官位分成很多部分,起了许多奇怪的名字,比如街道办和城管。这两名字,许多人都不懂是什么意思,天上京的百姓只知道,生活有困难找街道办帮忙,生意上有困难找城管帮忙。
之所以天上京那么缺人,那么缺官,和江尤立了那么多新官位,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比如讲女吧,之前江尤给一批女子立了讲女的官职,原来应付扫盲学校,三十多个讲女也够了,但现在学校搬到后山去了。
后山那么大地方,肯定要新建校区,招收更多的学生,有了生源,就需要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