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城山水曜日图》,这幅图是蔺珏祖上一位名士所画, 按理说, 此图应该被珍藏在丰城蔺家,但此图命运多舛, 兜兜转转却落到了原家手里。
若是有机会,蔺珏当然希望能将此图请回蔺家,为此一赌也无妨,可这赌约是在此地此时由此人提出来的, 那就要好好想想了。
“原大人所提之赌有些意思,此番入凤栖城,本太子身上并未带其余宝贝,不过我有一套琉璃夜光杯, 不知道原大人能否看得上眼?”
吕太子还没等蔺珏权衡利弊, 就一口答应了。
他这人毛病极多, 但有一点还算不错, 那就是他对出身极高的人总会刮目相看,蔺珏出身蔺家,且年少负有盛名, 因此他将蔺珏引为知己,捧为幕僚,愿意听蔺珏说的话,也愿意为蔺珏做些事。
《丰城山水曜日图》是蔺家的一块心病,若他能将此图赢来赠与蔺珏,必能让蔺家对他更为亲近, 蔺氏乃吕国名门望族,它的支持,对吕太子而言十分重要。
“自然看得上眼,这打赌乃风雅之事,若过于看重物品的价值,难免显得不美。”原攸可不管吕太子压的宝贝是什么,只要吕太子应了,他就达成目的了。“翊君,不过是一场小赌,或赢或输,不必介怀。想必以吕太子的心胸,输了,也不会因此翻脸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翻脸?他肯定会翻脸。
蔺珏低头温和的笑了笑,表面看上去十分淡定,内里则是提着一颗心,有些烦躁。面对他人攻击,蔺珏能应付的八面玲珑,不会出错,可他没法管到别人头上去,现在原攸所有攻击都冲着吕太子去了,这吕太子入了圈套,还开心的像个傻子,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
蔺珏早知道吕太子不堪大用,但以前在吕国内,吕太子听他的话,平日里没大问题,没想到来了凤栖城,吕太子性格中的弱点暴露无遗,被对方耍的团团转。
观景台上的对话告一段路,底下的文会已经开始了,因着有赌约在身,吕太子仔细的去看了看藏书学院的学子。
他本来不想去看这些贱民的,嫌贱民污了他眼睛,不过为了赌约,他只好看两眼。
桃李学院男学子众多,看不到女学子,且他们年岁相近,都是十六七岁的模样,身上的气质也相仿,用江尤的话说,就是一个个被家规礼法流水线生产出来的人。
而藏书学院的学子,就比较杂了,最小的才十二,最大的已经二十了,男女都有,比例分配差不多一半一半。
有的出身高些,有的出身低,各种各样的人穿着一样的校服,和桃李学院那种复制粘贴不同,藏书学院的学子,只消看一眼,就能感觉到他们身上的鲜活气息。
那是属于市井的鲜活。
“第一场就是舞剑啊,之前不是说,第一场比试射箭吗?”看上头的台子被搭了起来,外头还进来不少乐师,孟青担忧的看了眼满脸通红的周阮,“阿阮,你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早些上台更好,省的我一会儿更晕了。”周阮深吸口气,想要压下狂跳不止的心,她耳边似乎都能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一想到三楼有王上,她就没法冷静,正好《迎战》需要舞剑者饱含热情的吟唱,与她此刻的心情正好相符。
江尤对这场文会,抱有很大的期待。当然,她不是对文会的内容抱有期待,而是对借着文会能达到的种种目的很是期待。当然,看着那些曾经衣不裹身食不果腹的孩子,如今变得朝气蓬勃,心里也有些小骄傲。
更让江尤觉得骄傲的,还在后头。
先上场的是藏书学院的学子,当看到藏书学院的学子,打头阵的竟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吕太子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从鼻尖发出一声轻哼。若不是有赌约在,他都想甩袖而去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能唱出什么样的曲子,又能舞出什么样的剑?
只是当乐师敲响大鼓,拨动琴弦,当站在中央的学子挥动长剑,吟唱出声,所有人都怔住了。
无法形容那是什么样的歌声,如同清泉自天上落下,敲击在冷石之上,发出如玉相撞的声音。
《迎战》这首曲子,江尤看到过无数次,王宫内养着乐师舞姬,他们出身极低,被世人轻贱,可他们在唱歌跳舞弹奏乐器这方面的造诣,却可称为佼佼者。
江尤本以为那些佼佼者合理演奏出的《迎战》已经足够好了,没想到今天在文会上,一个学子给了她新的感受。
大抵音乐确实有连接灵魂的功能,舞剑的少女一腔热血,吟唱出的声音直通云霄,江尤能清晰感觉到她内心不屈不挠的精神,以及属于少年那份为国为民的赤城。
“策马迎战,何以为平?踏遍河山,不问归途。与子偕守!
策马迎战,何以为胜?王居天上,垂怜世间。与将同行!
策马迎战,何以为夫?军纪百规,甲胄于身。与民志同!”
《迎战》之词以清亮的嗓音唱出,江尤听着,有些感动。其实《迎战》在她看来,算不上一首合格的歌,曲调简单,词则有些拍她马屁的意思,落于下乘。
但今日听了那女学子的吟唱,江尤突然觉得,也许写这首词的那位大家,真心认为她是个垂怜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