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奇回来时,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波动。
他离开华国权力中心已经五年了, 五年来, 新人增,旧人忙, 他的存在早已被许多人遗忘。
直到他拿出了一册《华国之法》。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册《华国之法》是华国立国之后的新法,但不少人却说,此乃变法。
在韦朝之前, 世间用礼法约束百姓与贵族,礼法的存在至高无上,没人敢去触犯礼法所规定的一切,直到韦王朝建立。韦王朝始, 王室和贵族, 开始用定法约束百姓, 也有一部分法律约束己身。
但从未有一个王朝, 是用法律约束一切的。
总有能逃脱的存在,礼法管不到庶民头上,定法管不到王室世卿头上, 而法律却规定了所有人,包括王室与世家。
人们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事物,又无比熟悉这种事物,华国自建立初始,就实行各种规定,各种各样与以往不同的法律, 可那些法律是新增的,管不到旧事物头上。
而张奇拿出来的法律,管的就是旧事物。
旧事物,特指贵族阶级。
如果说,之前反对贱籍亦可入科举,是士族拿来试探江尤底线的举动,那如今自上而下的抵制新法,就是士族与江尤的彻底对立。
江尤早就猜到会这样了。
在蔺珏、原攸、郑顺、崔信和贾文渊均不上朝后,这种对抗达到了顶峰。
原攸是江尤曾经最信任的人,他竟然也罢朝,是江尤没想到的事,更让江尤没想到的,是原攸在罢朝的当日,就私下找来了。
“下臣有负皇恩,是下臣的过错。”
原攸如今已过三十,前几年,他娶了蔺家的一个女儿,原蔺两家的联姻,使得两家势力在华国一跃成为最强大的士族,就如同当年孟国的赵氏。
江尤容不下他们,这件事在原攸娶蔺家女前,他就明白了。
只是他也没办法,纵然他位极人臣,却还是无法反抗族里的命令,他父亲年纪大了,再加上十年来顺风顺水的日子,早忘记了君王的多疑狠心,当年那个知道急流勇退的人,如今被富贵荣华迷了眼,推动了这件事的发生。
或许在他们看来,江尤一个女人,即使是当了这天下的皇帝,依旧没有成亲,没有后嗣,是可以取而代之,可以控制的对象。
原攸没有忘记,当初江尤是如何对待那些与她生有二心的士族。
“白锦,此话何意?吾一意孤行,致使如今与诸位离心,是我的错。”江尤坐于上位,自她成为始皇后,无人敢再直视她的面容。
今日原攸却抬头,深深望了眼江尤。
她还是同以前一样,形貌昳丽,身着红衣华服,红唇似血,更显她威严深重。她和以前很不一样了。以前在江尤脸上,原攸还能看到一丝情绪,或是大胜后的喜悦,或是失败时的苦恼,或是对百姓受苦而生出的心疼。那时的江尤,还会为有些人对她有偏见而生气。
而现在的江尤,面对这样大的反抗声,都能冷漠的同他说这些话。
原攸低头,深吸口气,拱手说道:“监察司设立初始,为的是能监督朝廷执法,而今监察司的官员却为了一己私利而枉顾国法,监察司早已与以往不同。下臣族弟之事,一直被压在监察司没有上报,此乃下臣失职。今新法已立,下臣族弟自当受罚。”
“当初郑顺进监察司,就是将他的族弟亲自绳之以法,以彰显其刚正不阿,执法严明之作风。今监察司众官隐瞒原家之事不上报,他们所有人,都犯了失职之罪。原攸,你来此请罪,是想一人担下众人之罪吗?”江尤笑了,“你还记得入华国时的初心吗?”
原攸一愣,初心?
他当初带着三十万流民的生死,一路吃尽苦头入华国,孤注一掷的将自己的未来押给江尤。那时他只是想着,要带着三十万百姓活下去。
后来,他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华国的地盘越来越大,他要担负的百姓就越来越多了。
“下臣从未忘记!”他没有忘,他这些年呕心沥血为华国做事,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自己,要谨慎注意自己的言行,如果他做错了,会导致许多人无辜送命。
“既然记得,那你就该知道,为官者,为国为民是本分,他们的失职是无法宽恕的大罪!你只道他们隐瞒了你族弟之事,那你可知,他们还隐瞒了什么?原家的恶人,只有你族弟一人吗?这天下的恶人全部出自原家吗?”
原攸族弟欺男霸女,那其他世家就干净了吗?
原家、蔺家、郑家、还有贾家与崔家,这些为她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家族之后中,就没有一个恶人吗?
怎么到现在为止,只查出来一个原攸族弟呢?
原攸被江尤的话问的呆愣当场,他满面苍白的抬头看向江尤,期望能看到江尤温和的笑容,却只看到江尤冰冷无情的目光。
花容不在。
原攸突然想起这件事,花容已经好几日不在江尤身边了,之前他没有罢朝的时候,就没有在江尤身边见过花容了。
“原攸,我给过你们机会。”江尤有些疲惫的微微合眼,“我向来不是个善于隐忍的性子。当初我利用士族之祸,灭了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