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尤本来不急的。
她这个世界的出身实在是太难, 而朝堂中的变化迟早会引发天下动荡,到了动荡之时, 就是她出手的时候, 在此之前, 她可以慢慢积蓄力量,不急于下场。
只是江尤突然意识到,她是个世家女, 而世家女生来最大的责任, 就是联姻。
前几日, 江夫人将江尤叫去, 说起齐家的嫡子,江尤明白,这是江家要与齐家更进一步, 要更紧密的联合在一起。江尤其实不太明白, 身为丞相的江诺,做什么和齐崇这个迟早会被弄死的小人捆在一起, 后来见这朝堂内外的巫蛊乱祸,江尤明白了。
因为江诺贪,他想要权利, 想要钱财,他永不知满足!
江尤可不想被嫁到齐家去,和齐家捆在一起,怎么看也没有好处,而且坏处多到数都数不过来。
“你有见过西边周家大郎君的夫人吗?”江尤想, 她既然要用到旁人,就要给予那人足够的工钱,安霖一直在宫中,江尤之前没用到他,现在用到了,自然要想想怎么将安霖的妹妹安芮樱弄出来。
“我和东边周家二郎君定了亲后,就见过一次。”虽然现在周鹤一脉没落了,但只要太子在一天,程太尉在一起,西边周家还是要扒着这门富贵亲戚。“那位夫人,很是貌美,待人温和有礼,完全不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
一想到那位夫人,程远岫抬头看了眼江尤,之前她以为江尤已是难得的美人了,见了那位安夫人,才惊觉世上还有如此美丽的女子。程远岫瞬间理解了西边周家的二郎君在街上看到安芮樱,就直接掳回家的心。
江尤知道安芮樱没有安霖口中说的那么简单,但听了程远岫的话,还是有些吃惊。农户出身的小士族之后,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就适应了周家的生活,还让程远岫对其颇为赞叹。
不过程远岫的赞叹并不能算作标准,她傻乎乎的,大概只顾着看脸,具体的礼数与安芮樱在西边周家内的地位如何,她估计全不知道。
“可能带那位夫人前来一见?”江尤想知道,安芮樱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个从一个农女,一个寡妇,最终成为一国之后的女子,心中是如何想的?
“可!放心吧,这种事交给我,没问题的!”程远岫别的不敢担保,给人偷偷递信,约人出来私会,她最擅长了。江尤就是这么被她约出来的。
两人分开后,江尤穿着巫的衣裳,特意去街口看了看,曾经人满为患的小店,如今关着门,店前还有落叶落着,脏乱无章,一阵风吹过,吹起尘土飞扬,更显得萧索。
旁边一家布店将客人请进屋中,小店就像是在闹市中被单独辟了出去,不像一个世界。
人们带着悲伤无奈的神情从小店路过,又带着笑脸继续生活,欺骗自己,一切终会过去。
但江尤知道,这一切,过不去了。
安国定平十五年,十一月十三,入冬的第二个月份,大批士兵于久安城外集结,久安城内,太子领着一万将士,开了军库,拿上武器劫持齐崇,并杀了齐崇手下的觋齐壬。
丞相江诺惊慌而逃,安皇听闻后暴怒,点永定候冯奎领兵阻拦太子,封锁城门,不许太子出城,并点黄门万珏领兵对抗城外程太尉所领军队。
一切发生的那样快。
十一月二十日,程远岫带着安芮樱进院子后,摘下披风灌了一肚子热水下去,烫的舌头疼,才算暖了身子。
“阿尤,你是不是早知道会这样,才叫我带兵出去的?若不是我带兵出去了,我阿翁肯定将我关起来,我定是出不来,也没法将周夫人带来。”程远岫看向坐在屋中煮茶的江尤,见江尤一脸镇定,似乎外头的滔天怒浪,喊打喊杀都不能影响她分毫,心中更急,“那齐崇卑鄙小人,他借着搜查巫蛊木人的名义,从太子的寝殿挖出许多桐木偶人,还搜到丝帛,说上头全是大逆不道之言,嫁祸太子!”
“桐木偶人或是嫁祸,但那丝帛却不一定,或是早有,或是栽赃,谁也说不清。”江尤为程远岫身旁的女子倒了杯热水,“现在太子与程太尉谋反的事,已是板上钉钉了。”
女子撩起帽子,露出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双瞳剪秋水,十指剥春葱,眉如远山黛,未语笑盈盈,当真是个十足的美人。
“见过江小娘。”
安芮樱行了礼,才接过江尤的水,轻啄一口,冻得雪白的脸,多了一抹春色。
美啊,真的美。
江尤叹口气,这样的美人,生于如今的世道,真不知该说是幸,还是不幸。
“周夫人,你快坐下!就是她一直要见你,之前我不在久安城,也没工夫带你出来。”程远岫怕安芮樱冻着,还特意让她做的离火炉近些。
安芮樱微微低头一拜,眉眼温柔似水,透着轻愁,眼波流转间一股媚意露出,叫人看上一眼都心神迷乱。
江尤觉得,她没从安芮樱的神情中,看到一丝不满和愤慨,安霖说的委屈,就更是谈不上了。对着这么一个美人,在没有绝对的利益冲突钱,男人不会忍心下手伤害她。
不过生死自由任由他人掌控,过得多好,怕是也没法真的开心。
“先说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