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长冬从来不知道,一次的闭关,就可以是天人永诀。
明明他在失去知觉之前,还听到乔冉冉笑眯眯地对他说,等他醒来,能不能带他出去逛逛,她最近手边常用的药材都没有了。
他还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声好。
再睁眼时,乔冉冉已经没了。
虽然她的身体还站在他眼前,可凤长冬一眼就看出来,那不是乔冉冉。以前未曾发现,只以为乔冉冉身上一直带着的清晰药香是因为她常年跟各种药材灵植丹药打交道,现在才知道,那味道是乔冉冉独有的。
凤长冬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拽着闻子桁的衣领,一向清隽的脸上挂着他自己都难以控制的怒气,让他的面容狰狞了几分。
“闻子桁!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闻子桁面色未变,眼神也一片清明,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哑声道:“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长冬,你又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凤长冬眼前闪过一片黑雾,闻子桁的声音就像是狠狠敲在了凤长冬的脑门上,连带神识都传来了剧烈的疼痛。他还有一瞬间的庆幸,给闻子桁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
可闻子桁无比清醒,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对乔冉冉下手,还让人夺舍了乔冉冉的躯壳!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怎么能?”
闻子桁一双眼睛微微眯了,笑容更加透彻,“我能。”
迎着闻子桁的眼神,凤长冬心头一凉,终究泄气地松开了闻子桁的衣领,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闻子桁整理了衣襟,动作缓慢而坚定,“长冬,凤家的预言是你告诉我的,我只是做出了应该的选择,而已。”
惑星降世的预言是凤家的天机修士给出的,也是凤长冬告诉他的,闻子桁根据预言的提示,还有他诡异的气运,在清羽宗找到了那个被埋没的乔冉冉。
虽然不至于得惑星者得天下这种不靠谱的预言,只是大概的指出惑星身上有着无法看透的天机,印着这个世间命运的轨迹。
只是这个“惑星”实在是太弱,完全没有半点能够动摇天元大陆根本的潜力,就连修炼都是磕磕绊绊,如果不是被丹药和功法堆积,就连筑基都困难,更别说金丹,或者更高。
一个金丹期的修士有什么作用?
闻子桁看着沉默的凤长冬,弯了弯唇,“我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长冬,你知道吗?”
唯一没想到的,大概只是凤长冬会对乔冉冉动心。一个眼里只有家族兴衰人世太平的人,居然也会动心。这就跟闻子桁发现自己居然对郁明萱动心了一样,只觉得十分惊讶。
闻子桁和凤长冬的不同,大概就是闻子桁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郁明萱他也不会放手——而凤长冬选择了放弃。
或许凤长冬还没来得及放弃。至少他还没有明确的在乔冉冉面前表露出自己的心思,跟乔冉冉相处的时候,也只是比其他人更加熟悉和亲近一些,还是因为他身中血蛊,经常要配合乔冉冉的治疗。
闻子桁都不认为那是治疗,虽然乔冉冉在医术上确实很有天赋,可她的修为完全限制了她医术的施展,磕磕绊绊提升到金丹期,才能勉强控制住凤长冬体内血蛊的进展,这还是因为凤长冬在血蛊的影响下,修为一直无法提升。
但是能做到这种程度,还不影响凤长冬的灵根和修为,乔冉冉已经很厉害了。
闻子桁不知道的是乔冉冉能取得这样的进展,不仅仅是因为她提升到了金丹期,更是因为她有幸进了一次琅嬛福地,拿到了移花针法和幻海心经。
而且她已经用一种异想天开的方式,将凤长冬体内的血蛊逆转,让它不再威胁凤长冬的修为和性命,甚至能帮助凤长冬修炼。
这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告诉闻子桁。
闻子桁已经亲手杀死了乔冉冉,将乔冉冉的躯壳送给了他从神魔战场遗迹里带出来的残魂。
只因为乔冉冉的身体很适合那残魂,让那残魂能给闻子桁提供更多的修炼功法。
动手的那一刻,闻子桁完全不在意如果这个世界失去了“惑星”,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改变,因为他不觉得乔冉冉能有那么重要。甚至猜测,真正的惑星是不是被夺舍之后,才会出现,毕竟那残魂是神魔战场中的最强者,即使是残魂,也曾经是上古悟道者。
只可惜他错了。
当裴陵以自己为阵眼,启动万骨生魂阵,与天地同归于尽的时候,闻子桁都还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
——
凤长冬再次从梦境中醒来,捏了捏发胀的额角。
身为高阶修士,几乎不需要睡眠,而他每次闭眼入睡的时候,这梦境就会困扰着他。一次比一次清晰,也一次比一次更完整。而他每次都会经历一次锥心的疼痛,即使知道那些事情都没发生,也依然难以自控。
有些事,不是没发生就可以当做不存在的。
就算只是梦,可是对比梦境和现实的变化,还有乔冉冉对他的态度变化,还有乔冉冉的医术——能在那么早的时候,就熟练的使用移花针法为他逆转血蛊。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乔冉冉就已经有记忆了吧?
虽然不知道这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