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来到人间, 紫堇发现短短一年不到,人间就模样大变。
地势险恶的地方多了连通内外的大道,隔江跨河的地方多了恢弘大桥,普通村镇建起了高楼阁宇, 地里庄稼喜人, 圈舍牲畜兴旺, 来往百姓喜气洋洋, 道观庙宇香烟缭绕。
“这都是修士们做的……”紫堇去接一位归家照顾家人的弟子,听他说起这些日子发生的巨大变化。
“修士能移山挪水, 呼风唤雨, 促草木生长,这些寻常人做不到的事情让修士来做, 的确正好。”紫堇点点头。
这位名李杰的弟子是平安郡光州府的书香出身, 听到紫堇的话面上露出几分犹豫。
紫堇:“但说无妨。”
李杰便问:“师父, 如此多的修士来到人间,热情相助,这背后是否有什么利益关系?”
紫堇侧目:“你为何如此问?”
李杰抿唇:“我问过家中父亲甚至祖父,他们从未经历过这样的状况,修士在我们印象中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 如师父这般准允我们归家修炼了结一世尘缘的, 已经是闻所未闻, 一般均是成为方外之人,从此不过问人间之事。”
紫堇笑笑, 看向身边的朋友:“你们瞧,连李杰一个年轻人都看出了这背后蹊跷,你们说,这世上, 有多少凡人已经抓住了此间关窍?”
满师兄沉声道:“修士太小瞧凡人了,如今时间过去快一年,凡人该反应过来了。”
李杰看看他们,担忧:“是会出什么乱子吗?”
紫堇将自己的传声符递过去:“你如今已能修炼出‘气’,拿着这个继续安心修炼,等到能控制这股‘气’的时候,将其注入符中,便能与我通话。”
这岂不是千里传音?李杰眼睛一亮,连忙双手接过:“多谢师父!”
紫堇温和笑笑:“既然选择留下,好好对待妻儿,安心修炼,遇到力所能及的事情便出手帮一帮,但自保为重。”
李杰垂手听着,诚恳答应。
“师父,你们既然来了,不留下住几日吗?”
紫堇:“不了,我们再去别处看看。”
他们走了司家治下的大半国土,基本都是一样的情况。如今百姓开山扩土并不难,年年期盼的风调雨顺也基本能实现,日子的确好过许多,但是信奉的神、仙多得数不清,因为信奉不同产生的矛盾也时常出现。
更甚者,为了满足一个接一个愿望,许多人信奉的对象也是一换再换,谁帮忙就供奉谁。
现在的凡间,泥塑、木雕生意红火非常。
这日,紫堇几人宿在郊外,日落时找到了一个废旧的道观,几人进去后却发现,这小小道观里供奉的竟然就是他们四人,只是泥塑上蜘蛛结网,香火灰满地,门窗破洞……显然许久无人打理了。
碧云和宋运绕着道观走了一圈,看到曾经这里盛极一时的痕迹,回来时心情很复杂。
宋运不爱说话,只是眼神透露一一,碧云却是忍不住,坐下后颇有几分心凉:“你们当初救了那么多人,只是一时不曾下凡帮凡人,凡人就彻底把你们抛在脑后了?”
小师弟撇嘴,季师姐沉默,满师兄面色如常,但紫堇知道他也是失落的。
“人间说县官不如现管,设身处地想想,若是我们自己,一边是能有求必应的仙人,一边是求了很久依旧不能应验的,你们信谁?”
大家顺着紫堇的话去想,神色皆松了松。
宋运抱剑坐在不远处,听到这第一次主动参与讨论:“照你这么说,想要获得灵气,只能和外面那些人一样去对凡人有求必应?”
紫堇:“你觉得这可行吗?”
宋运想了想:“找不出弊端,但心中总觉得有问题。”
司明匀丢一块柴火进了火堆:“有求必应……人的欲望如沟壑难填,真做到有求必应,恐怕最终不会是什么好结果。”
满师兄点头:“不错,这也是紫堇这些年只出手两次的原因,有求必应必然不行,但是——”
小师弟立刻接上:“但是人家有求必应,你挑三拣四,凡人怎么还可能来信你?”
紫堇感慨:“这就是内卷啊,这些修士要么冷漠旁观,要么卷生卷死,干的真不是人事。”
大家没听懂,却也理解这个意思,低头暗笑,深以为然。
好在四人心性颇为豁达,一时失落之后很快恢复了原样,大家在自己的道观里安静过了一夜,第一日就踏进了博阳郡地界。
博阳郡距离京城很近,是个非常繁华的郡,紫堇有两个弟子是博阳郡的人,一个在天衍宗跟着十孔修炼,一个留在故土给寡母养老送终。
紫堇去探望了这个名叫王家学的少年弟子。
王家学十三岁,被天衍宗下凡弟子选中带去天演台参加试炼,当日紫堇收下他后,他便立刻求了紫堇一件事:求救他寡母一命。
王家学自幼丧父,从小由寡母养大,但如今孩子不过十三,王母却一场风寒命在旦夕,王家学从没想过求仙,直到被人选中后,觉得有了救母的希望,这才去了天演台。
紫堇当日得知此事,自然不会逼着弟子断绝母子关系,不仅亲自送他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