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便自遗了吗?”
“不曾。”
“那还好……”
几句话的功夫,云禧已经到了床前,宁国公正处于昏迷状态,面如金纸,呼吸中偶有痰鸣。
云禧拿起他的左右手仔细查看一番,方御医在十二井穴做了放血急救。
宁国公手撒汗泄,偏瘫在右边。
云禧在杨道文拿来的绣墩上坐下,细细诊了六脉。
脉小且微。
这时方御医也进来了,见她放下宁国公的手,便开腔问了一句,“云大夫有什么高见么?”
云禧从斜跨在身旁的背包里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两颗丸药,“这是我做的苏合香丸,马上化开灌服。”
杨将军看向方御医。
方御医沉吟片刻,“苏合香丸起源于宋,确实对症。”
杨道文接过去,亲自取了温水,用汤匙捣碎,化开。
云禧让小厮扶起宁老国公,捏开他的下巴,将药灌了下去。
杨道文问:“接下来怎么办?”
云禧又从包里取出一包草药,交给杨道文,然后看向方御医,“老国公乃是闭脱兼证,右半边瘫痪,需要马上浓煎党参六钱,此方虽简单,但家祖以此救过多人,请方御医赐教。”
杨将军看看手里的方子,手指微缩,纸笺也变了形。
杨道文走过去,看了眼杨将军手里的方子,略一迟疑,就把药包交给小厮,让他亲自去煎。
方御医把药方从杨将军手里拿回来,说道:“老国公乃是操劳过度,正气虚衰。再加上情志内伤、心火暴盛,引动了内风,肝阳上亢,气血逆乱,也就导致了上犯清窍、淤阻脑络。所以,老朽用的乃是小续命汤方,已对症有所加减,绝无错漏。”
云禧点点头,“此方确实对症,只是起效稍慢,可否让晚辈一观?”
方御医冷笑几声,乜了一眼杨道文,团了方子,扔在火盆里,“既然小杨大人已经有了决断,老朽这就告辞了。”
杨道文打了一躬,赔笑道:“方御医,您的方子尚需派人去药铺抓药,而云大夫已经把药带来了,一来一回用时不少,晚辈怕耽误病情,仅此而已,还请方御医原谅则个。”
“不敢。”方御医朝杨将军拱了拱手,愤愤道,“告辞。”
杨将军阴恻恻地看着杨道文,说道:“老六,一旦她错了,你祖父就会命丧你手,你可想好了!”
杨道文怔了怔,看向云禧,后者点点头,便道:“无非是克妻克亲嘛,侄儿受得,二伯放心,这个责任侄儿担了。”
云禧在心里点点头,杨道文此人有头脑、有手段,果决能干,不可小觑。
方御医走了,杨将军亲自送出去,便再没回来。
大约半个时辰后,被冰镇降温的药由杨道文的小厮亲手端了上来,“六爷,小的眼睛都没眨。”
云禧用手试试药碗的温度,让杨道文配合他,给宁国公灌了下去。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极为煎熬。
云禧与杨道文无话,干脆坐在椅子上修炼起了内功。
杨道文有些傻眼,干瞧一会儿,实在无趣,又去看老国公。
又过一段时间,老国公发出了一声类似“道文”的呼唤声。
杨道文从床尾一跃而起,“祖父,你醒了?”
云禧站了起来,笑道:“我们运气很好,老国公慢慢会痊愈的。”
她重新诊了脉,“脉大无力,右肢暂时没反应,舌紫,苔白且腻。接下来的药我带来了,服完了你再来枯荣堂抓就是。”
云禧带来的药每样一包,她把一干药材放在八仙桌上,重新加减,做成十剂药。
杨道文道:“不用戥子吗?”
云禧把背包收拾好,重新挂在身上,“不用,你相信我的手。”
杨道文立刻道:“我相信。”如果说之前他心存侥幸,一味冒险蛮干,这会儿也心服口服了。
云禧重新回到病床前,说道:“国公爷,您右半边身子不能动,这是中风后遗症,不要怕,只要坚持活动就能慢慢恢复,尽管使用起来不如生病前自如,但终归可以自理,您一定要有信心。‘有信心不一定会赢,没有信心一定会输’,您说是不是?”
宁国公感激地看着她,含含糊糊地说道:“说得好。”
云禧又道:“另外,饮食必须清淡些,不是不能吃肥腻,而是有节制的吃肥腻,这样才能吃的长久是不是?”
杨道文坐在宁国公身边,“祖父,云大夫说的对,您切不可如往常那般任性了,瘫痪可不是什么好事,您说是不是?”
一阵凌乱地脚步声响了起来,一大群人鱼贯而入。
杨将军一扫病床,眼里闪过一丝惊色,“父亲,您醒了?”
云禧警告地看了杨道文一眼。
杨道文起了身,“二伯,祖父刚刚说了,他想静一静,大家都回吧,今儿晚上我伺候他老人家。”
云禧趁势告辞,杨道文派身边的管事妈妈和一名长随送她回了家。
马车一停,大门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