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沈南风将自己关在了房中。
他反复将沐月白留下的信拿出来读,总结出一下以下信息。
一、韩素会突然有一个性情转变,这个转变不知缘由,可能和太行山有关。
二、沐月白有一个阴阳玉坠,这个玉坠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关键。
三、自己亏欠了沐月白,可那是前世的事情,能算在自己头上吗?
但思来想去,沈南风都想不明白。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将自己关在屋子里。
直到这天,韩素突然上门拜访。
她脸色惨白,失魂落魄。
手里还拿着一条带血的绢帛。
沈南风脸色一变,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阿素,发生什么事了?”
韩素一语不发,坐在凳子上沉默许久。
她终是忍不住一把抱住了沈南风。
这让沈南风很是诧异,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阿素吗?
突然间的柔弱,仿佛是坚持了许久,在这一瞬间终于撑不住而崩塌。
她坐在凳子上,脑袋埋进沈南风的腹部,突然低声抽泣。
无论沈南风怎么问,她都是一语不发,手中始终攥着那条染血的绢帛。
从抽泣,到嚎啕大哭。
此刻任何一点响动,都让沈南风心里无比难受。
他只能轻轻拍着韩素的后背,无声的安慰。
她一直都很坚强,至少沈南风是从来没有看到她如此脆弱的一面。
叶徽死的时候,她独自去守灵,也许夜里偷偷落泪。
但沈南风没有见到她哭。
韩仙落和独孤丹云身死,她也只是独自饮酒,暗自神伤。
今日,莫非是想起了往事,突然难过?
可看着她手中紧攥的绢帛,沈南风心里依旧有着强烈的不安。
许久之后,韩素终于调整了状态,冷静下来。
她面容苍白,神色疲倦。
哽咽道:“前日大娘叫我去见她,又一次问了我是否愿意拜在她名下,做韩家嫡女,我答应了,她让我给她磕个头,唤她一声阿娘,我亦是没有拒绝,她将二哥和三哥叫来,叫二哥出去分府别住,叫三哥和穆灵竹成婚,还跟他们说,以后无论如何也要护着阿素,那时我就感觉到她不对,仿佛在交代遗言,明明我们兄妹三人商议着时刻陪在她身边,这段时间一定要守着她,可是……”
说到这儿,韩素深吸一口气,没能继续说下去。
正如韩素所言,前日姬灵雪把很多琐碎事情安排好之后,便亲自动手打扫了她居住多年的别院。
然后便一个人待在屋中,正常吃喝,只是不爱出门。
兄妹三人一直很担心,始终有人候在门外。
可就在今日,姬灵雪说想要去一趟长安观,让韩素去准备车马。
韩素本以为她是终于想开,想去散散心,于是叫来了大嫂陪着姬夫人。
独自前去准备车马。
可是向来乖巧听话的苏妙如,又怎么可能看得住姬灵雪这样的高手呢?
不过是一个照面,就被姬灵雪出手打晕之后送回了房。
随后姬灵雪换上了当年嫁给韩仙落时穿着的嫁衣,于那居住了数十年的家主房间内,举剑自刎。
她到底是什么话都没有留下,自刎前,她将烛台打翻。
一把大火,将主屋烧得一干二净。
韩素赶回来的时候,火势滔天,她闯进火海之中,却是只见到了姬夫人的尸体。
她没有带她出来,只是带走了手里的绢帛。
“常忆昔年江淮影,巍峨只存故梦中,少年意气成今日,夙愿情仇皆成空,可笑,可叹,早知今日果,不许当年因,策马江淮,少年初心……”
那一刻,韩素懂了。
姬夫人是想念年少时的自己,也再为当年执意要嫁给韩仙落后悔。
是啊,早知今日之果,何许当年之因。
她或许还是向往少年时,于江淮之地,策马扬鞭,无忧无虑的日子。
韩家,子女,以及那个独守多年的空房,已经成了她的囚笼。
她知道自己离不开了,也早就没了少年时的心气。
就算回青州,父亲不在,人亦不复韶华,终究都回不去了。
她甚至不想和韩仙落再埋葬在一起。
所以放了那把火。
让一切都化作尘埃吧。
正如来时,你我皆不曾带来什么,去时,也不必留下什么。
沈南风轻声叹息,心里又一次将韩仙落骂了一遍。
……
韩家的子女哭成一片,却是无能为力。
一瞬间,整个韩家的主心骨都塌了。
不过数日,青州淮水来了一位青年,他带着一队亲卫,赶赴韩家。
来到韩家主屋的废墟前,他颤抖着怒吼,随之痛哭流涕。
“姐……你怎么这么傻啊……”
他抓着自己的外甥就一顿踹。
“你们两个个兔崽子,连自己阿娘都护不好,还有什么用?!”
他肆无忌惮的发泄,但也没有真的对韩文策和韩文昭下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