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了眼悬挂在山头的金轮,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以小皇帝那身细皮嫩肉,入了夜后定会被林中野兽瓜分干净。
他点头示意铁梨花点燃响箭。
“薛将军,郑校尉,你们二人快来帮帮朕....”
薛锰以前总嫌弃小皇帝的声音不够阳刚粗犷,透着一股娘里娘气的阴柔。
今时不同往日,薛锰突然觉得小皇帝的呼喊声宛若天籁之音。
他与郑舞苍齐齐转头,看向从山谷内走出来的小皇帝。
小皇帝身下的白马走得悠闲,仔细一看,原是身后驮着一头雄鹿,雄鹿颈部命中一只金羽箭。
“陛下去哪了,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面对薛锰将军含泪质问,魏无晏挠挠头,笑着解释道:
“朕追赶这只雄鹿进入山谷,好不易将其射毙,一转头却瞧不见你们的身影。朕只好独自一人将雄鹿拴在马后,所以动作慢了些。”
见小皇帝全须全尾回来,郑舞苍同样放下高悬的心,她不似薛锰出言无状,而是毕恭毕敬行了一礼道:
“都怪卑职骑技不精,跟丢了圣上,请陛下责罚。”
“无妨,此事若细算起来,还要怪朕逞能。你们也不必将今日之事告诉摄政王,免得王爷以后不同意朕出来狩猎。”
少年眨巴着委屈的大眼,再配上他沙哑又软糯的嗓音,真是让人想拒绝都难。
薛锰迟疑了一下,道:“那陛下日后万不可再甩掉下官和郑校尉,否则我们二人宁可挨板子,也要将此事禀告给摄政王。”
魏无晏忙不迭点头应下,她笑嘻嘻拍了拍身后的雄鹿道:“走,回去吃炙烤鹿肉。”
接下来的数日,魏无晏每日都要去上林苑狩猎,行宫里的百官瞧见了,都赞赏圣上年少英雄。
只可惜小皇帝生母身份低贱,不受先帝宠爱,蹉跎荒废了十余载,如今只能在摄政王眼皮子底下打一打鸟兽,做一个玩物丧志的傀儡皇帝。
无人知晓,每当夜深人静之时,百官口中玩物丧志的小皇帝都会将自己蒙在绣衾里,拿出夜明珠照亮手中的地图,一遍遍敲定出逃的路线。
最终,魏无晏选择前几日甩掉薛锰他们的山谷,因为山谷内有一条小溪,顺着溪流而走,只一日的功夫就能离开京城,再舟车五日便可抵达宣州城。
在离开上林苑的前一日,按照往年惯例,行宫会在夜晚举办一场盛大的庆功宴,选拔出在今年春蒐上擒获猎物最多的射手,得皇帝亲自簪花,封赏。
这日,魏无晏早早起床梳洗。
知晓她今日出逃计划的有两个人,一人是蕊心,另一人便是文鸳。
在服侍皇帝更衣的时候,文鸳瞥了眼站在暖阁外的郑校尉等人,压低了声音道:
“陛下,奴婢的兄长在昨夜已将竹筏藏在溪边的灌木丛内。”
魏无晏点点头,轻声道:
“朕已让大理寺重新查审你祖父的案子,想来用不了多久,你祖父便能洗清罪名,你母亲不再是罪臣之女。至于京兆尹那边,朕也打好招呼,你哥哥很快就能去京兆尹任职,不必在上林苑做一辈子巡山的守苑人。得了你兄长的庇护,日后你出了宫,你的养母也不能随意将你指配给他人做妾。”
文鸳听着小皇帝娓娓道来的话,她感到鼻头一酸,想要跪下叩拜,手臂却被对方稳稳扶起。
“你不必言谢,是朕应该感谢你们兄妹二人的暗中相助。”
文鸳内心百味陈杂。
起初,她在浴室发现自己一直心生仰慕的小皇帝居然是女子时,文鸳如遭雷劈,久久不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后来,魏无晏语气平静对她说,如今摄政王的眼线遍布宫内,自己女儿身的秘密被揭发出来是迟早的事,届时,伺候在皇上身边的宫人都会被摄政王灭口。
如果她愿意帮着自己从行宫逃走,魏无晏许诺会帮她祖父翻案,让她母亲不再背负罪臣之女的名声,牌位能重新摆回家族祠堂,受香火供奉。
而她的哥哥也能调遣到京兆伊任职,不必受祖父声誉拖累,困在上林苑做一辈子巡山人。
最后,魏无晏还表示文鸳也可以选择去向摄政王面前揭发自己女儿身的秘密,没准儿摄政王看在文鸳的功劳上,还会赏赐给她更多的荣耀。
文鸳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帮助魏无晏逃出行宫。
虽然此事危险重重,稍有不慎,被人发现了,那她犯下的罪名可比替人背上贪墨罪名的祖父要严重得多。
文鸳虽然爱慕虚荣,但本性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她觉得魏无晏曾救过自己的性命,无论对方是男还是女,她都要报恩。
更何况在福宁殿当差的几个月里,是她人生中少有的快乐时光。
魏无晏于她,像是一道温暖的光束,自打母亲去世后,她
从未感受到人间温暖,直到这束光落在她身上。
她不忍这束光最终堙灭在萧瑟的宫墙之中。
文鸳强忍着眼眶中打转的泪水,轻声道:“陛下...您今夜一定要小心啊!”
魏无晏笑了笑,正要安慰文鸳不必为她忧心,突然听到殿外传来宫人的通报声。
她让文鸳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