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吵得热闹,山上的王婆子却还在弯着腰四处找菌菇。
她已经很久没吃过肉了,这次既然狠下心把大母鸡杀了做鸡汤,就一定要把味道弄得好才行。
但是王婆子毕竟年纪大了,眼睛也不怎么好使,找了好一阵子都没看见菌菇的影子,倒是在兜里装了一捧野菜。
正在她扒拉着草丛继续找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叫她。
王婆子回过头一看,却发现背后根本就没人。
“唉,老了老了,耳朵也不好使咯。”
王婆子自言自语地说着,再一转头却看见不远处堆着一小堆新鲜的菌菇。
她抬起手用力揉了、揉眼睛,好半天才确定这一次不是看错了。
王婆子连忙双手合拢念叨了几句,然后把菌菇全部收好带下了山。
她一走,明珂就从一人高的杂草丛后走了出来,嘴角轻轻弯起。
“小丫头,这次你可一下子欠了我两个人情。”
王婆子的家离牛棚不远,王婆子一上山他就知道了,想到艾米,顺手帮忙弄了点菌菇。
后来,他又在山上看见底下一大群村民围在下面闹事,就提前把菌菇放到了王婆子跟前,好让她快点回去给艾米出头。
明珂知道艾米不会任由别人欺负,但这个时候多少有些不爽。
要不是那个男人丢弃妻子跑到了国外去,他怎么会只能待在牛棚里,看见朋友被人欺负了都不能替她出头?
明珂右手捏拳狠狠砸在了身边巨大的树干上,心底对那个人的恨越来越深。
“这辈子都别让我再见着你,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他咬牙切齿地说着,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山脚下那个土坯房。
越来越多的村民往那里走去,事情好像真的闹大了。
明珂心里有些担心,却因为他现在的身份太特殊,没办法靠近,只能远远看着。
山脚下,艾米已经被乡亲们狠狠数落了好几遍。
但在她听来,也无非是什么白眼狼、黑心肝之类的骂人的话。
“我说我没偷鸡就是没偷,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是谁说话的声音大谁就有理的。还有,你们要是真的占理,怎么一开始就让人把妞妞带走了?不就是怕妞妞说出真相吗?”
艾米这些话是对着面前几个闹得起劲儿的人说的,特别是刘建芳和大头。
“呸!人家朝霞是好心,不想妞妞那么小年纪就被你带坏了。”
“俺看你跟隔壁村那婆娘一个德性,就是看王婆子和妞妞好欺负,想糊弄人家把吃的和住的全都给你吧?俺告诉你,没门儿!俺们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
周逸泽还在和大伙儿解释,这个时候也被大头给盯上了。
“俺说周逸泽,怎么每回艾米有事你都帮着出头呢,你是不是和她有啥见不得人的关系?”
“你们知青天天在一块儿,该不会是在搞破鞋吧?”
“俺就说你咋对艾米这么好呢,原来是那种关系啊?”
乡亲们的眼神变得暧昧起来,颜小溪一看不对劲赶紧站了出来。
“周逸泽同志为俺们村做了那么多好事,咋会乱搞男女关系呢,大家可别瞎说,到时候让其他村的知道了会笑话俺们冒儿村的。”
颜小溪从小在冒儿村长大,又是村支书的闺女,长得还好看,所以平日里说话大伙儿都乐意听。
最重要的是,她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说到大家的心坎儿上。
果然,乡亲们一听u会被别的村笑话,就赶紧说:“俺们只是开个玩笑,小周和俺们关系这么好肯定不会放在心上的哈。”
“哎呀,就不小心说呼噜嘴了,俺觉着现在最紧要的是把艾米给抓起来送到大队去,不然他们说俺们那啥坏分子咋办?”
“什么那啥呀,那叫包庇坏分子,俺前两天听宣讲会的同志的说的,说是村里人有人犯了错啊,俺们要是不告诉大队,那就叫包庇,要是被发现村里所有人都要跟着一起挨处分扣工分的。”
“啥,还要扣工分儿?不行,支书啊,俺们不能为了一个坏分子让大伙儿饿肚子啊,赶紧把她送到大队去吧?”
牵涉到了工分的问题,那就是和每个冒儿村村民的肚子有关的大事,一时间谁都没心情继续看热闹了。
但村支书其实并不乐意让大队的人知道这事儿。
因为要是被上头知道了,肯定要说他这个当支书的没干好下头的工作,所以才会让村里的知青偷东西吃。
而且冒儿村肯定还会因为这个拼不上先进村,到时候要少好多好处。
因此,村支书叭了两口烟后,不急不慌地说:“乡亲们不要激动嘛,这事儿既然发生了,俺们肯定是要解决的。但是人家艾米同志不也说了吗,这鸡不是她杀的。
而且俺觉着小周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那王婆子家里都这么穷了还乐意把艾米同志接到家里住,那就证明艾米同志平时为村里人做好事,群众基础好啊,所以呢,俺觉着王婆子杀了鸡给她吃也不是不可能的。”
村支书说话有一种独特的调调,抑扬顿挫,忽高忽低,经常被村里人打趣说是摆官腔。
这种讲话方式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