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毫没变。
最后,司南冷不丁看到一张熟悉的脸——白夜。
月玲珑对他不像其他人一样冷淡,也没拿鞭子赶人。白夜也没像前面那些人一样又哭又跪,只是平静地站在对面,跟月玲珑说话。
司南想听到他说的什么,一着急,醒了。
记忆中的场景太过真实,回忆也太长,乍一睁开眼,一时有些恍惚,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直到额头附上一只微凉的手,司南才稍稍回过神,抓过他的手,“你出去了?”
穿戴整齐,手也是凉的。
唐玄微微颔首,把笔记本递还给他,上面附着一张纸,“暗号解出来了,自己看,还是我念给你?”
“你念给我。”司南挪了下.身子,头枕在他大腿上,抱住他的腰。
这是脆弱的表现。
永远乐观坚强的大总攻,难得露出这种模样。
唐玄心疼地把人往怀里带了带,翻开纸页,缓缓地念出声来。
“酉时三刻,北堡接头。”
“三日晚,依计划行事。”
“六组云娘,背叛组织,格杀勿论。”
“……”
——分明是某种组织的行动密令。
后面也夹杂着一些情绪化极强的语句,比如“我知道是你们做的”、“让金龙出来见我”、“你们把人藏在哪儿了”……
司南从闭着眼,到忍不住睁开,最后越听越心惊。
最后这几句是不是母亲留下的?
她分明和那个组织的人认识!
暗号中所说被藏起来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父亲?
司南不由坐起身,期待般看向唐玄。
唐玄抿了抿唇,说:“这些暗号有的是咱们的人找到的,也有的是官家派出去的人找到的……那些人,查的是潜龙教余党。”
司南闭了闭眼。
他听懂了,唐玄的意思是,月玲珑很可能和潜龙教有关。
如果刚才他没做那个“梦”,司南一定不会认同这种说法,可是在那段回忆里,月玲珑的过往明显并不单纯,尤其是白夜……
私盐案中抓的那批暗桩已经供认,白夜在潜龙教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之所以开妓馆、贩私盐,就是为了给教中筹集钱粮。甚至,当初他在无忧洞中的身份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官家已经知道了。”唐玄说,“别怕,无论如何我会保住伯母。”
司南摇摇头,坚定道:“我娘不会跟潜龙教众同流合污,她一定是为了救我爹。”
潜龙教是干嘛的?
是一窝想要造反坐龙椅的!
儿时的记忆渐渐复苏,司南对家人的记忆愈加深刻,他相信,月玲珑不会这样做。
并非她没有勇气,而是她不会这么糊涂。
倘若在位的君主荒淫无道,民不聊生,以月玲珑的个性,兴许会愤而暴起,推翻昏君。
然而,此时的官家为政以仁,吏治清明,久无战事,百姓生活虽然谈不上人人如意,却也比前朝好上许多,月玲珑不可能糊涂到加入潜龙教那样的叛乱组织。
更有可能的是,从前她或许跟那些人有关系,后来成亲生子,同他们决裂了。然而,不知出于何种目的,潜龙教的人绑架了司旭,逼月玲珑就范。
司南把自己的分析告诉唐玄。
唐玄毫不犹豫地信了。
其实,他和司南想的差不多。
两个人分析了好一会儿,天才蒙蒙亮。
唐玄和司南收拾了一番准备进宫,面见官家。
司南想为母陈情,无论他们的分析是对是错,他都希望能跟官家打个招呼。
他担心官家的人把潜龙教一棍子打死,让月玲珑受牵连。
事情往往就是赶得这么巧,两个人刚进宣德门,就见林振迎面走来,低声回禀——
木清醒了。
他的醒并非偶然,而是被人喂了解药。
官家的人第一时间去了秘密关押地,拷问他跟潜龙教的关系,还把月玲珑的画像拿给他看,问他认不认识。
木清刚醒,身体极度虚弱,话都说不利索,却反复说:“让燕郡王来审,见不到郡王,我什么都不会说……”
官家猜到了唐玄今早会进宫,特意让林振来堵他。就这样,司南和唐玄拐了个弯,去了皇城司秘牢。
说是秘牢,其实就是后宫中一个偏僻的角楼,与后妃的居所并不相通,由官家指派人秘密看管。
木清在床上躺了几个月,每日用汤药吊着命,瘦得脱了人形。
就算木清再助纣为虐,司南依旧忘不了,他是为自己挡的刀,如果不是他舍命相救,这些天躺在床上的人就是自己。
司南找到好药材就会让唐玄带过来,权当是对木清的回报。
时隔多日,他还是头一回见到木清。
非常难受。
永远忘不了,当初他跟在唐玄身边时一身劲装,骑着骏马,意气风发的模样。而如今,骨瘦如柴,发丝枯黄,面庞青白,两眼无神,一副将死之相。
木清却很激动,挣扎着起身,要给唐玄行礼。
唐玄端肃着脸,态度冷淡,眼中的动容却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