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营节度使做得好好的,好端端翻出六年前的旧账来,王子腾哪里不恼这事呢?听说王玚知道缘由,忙追问端的。
王玚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扯上那个宝玉的,我知道一件,但说是跟他脱不了干系,却又不是他做的。”
王子腾点头:“这才是,宝玉才几岁?能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还到了密报上达天听的地步。你就说说到底是如何,究竟有没有关系还要咱们爷儿两个分辨分辨。”
王玚便细细说明。
是这月月初的事。初一清晨时,王玚带着滇杨、梧桐他们几个往城东老师刘炳府中过去,平常走的那边佥正街上不知为何封着,熟悉道路的滇杨便引着诸人从宁荣街前头过去。
从离宁荣街还有几条巷子时,王玚就见每条巷子的头上都围着不少百姓,仿佛有人贴了告示。奇怪的是连宁荣街中间的夹道上也贴了——那条夹道并不对周围百姓开放,只用做私巷,供两府中人往来。
王玚本就对宁荣二府之事十分在意,只有刻意遣人去打听的,如今自己碰上了,哪里肯不弄清楚就走呢?
当下便勒马缓行,做出一副好奇的模样,问滇杨道:“滇杨,你对京中道路比大家都熟,怎么?大姑夫家这边百姓如此之多么?要用到这许多的官府告示张贴榜?也是奇怪,什么告示大清早的就引了这么多的人看?不知道是什么好事。”
滇杨也放慢速度,一本正经地回道:“公子,此地风水极好,从开国起就是勋贵用地,连咱们家太爷当初也占不到这附近的地,更遑论普通百姓。官府更不会设这么多的张贴榜。荣宁府中,从初代国公爷起一向乐善好施,如今已进冬月,这里人多,只怕是这两个国公府中不知贴了什么布施告示,有百姓来领钱粮罢。”
王玚摇头:“前头的话倒是有理,只是这布施只怕不是。从荣国公去了,两府除了东面敬大伯伯和西面史老太君的寿日,再不做布施百姓之事。
我记得老太君是八月的生日,敬大伯的生日才刚过了,可这几日却也没听太太说,这两府里有什么长辈亲戚要做寿。就是真的是谁要做寿,能越过老太君的排场去?今年八月初三那场寿辰,也算是六十五的小整寿,还好生庆贺了一番,也布施了钱粮。却也没有这个动静。
行了,时辰不早,再不去老师那里就要迟了,这边人越来越多,等等说不得也要封街,不许车马通行,只许行人走过去,到那时更不好走。
梧桐,你擅长这个,先不用跟着我们过去,打听清楚了再追上来也不迟。”
说罢便扬鞭奋蹄,加紧过去了。
王玚今日课业略重,中午也未曾休息见人,就囫囵吃过午饭便又去整理经义。
冬日里天黑得早些,刚刚到过了酉时,天便渐渐黑了。刘炳担心冬日车马难行,又恐路上不能周全,让王玚早些走。
王玚从刘府告退,梧桐便牵马过来,请王玚踩着门口马镫上马。
王玚上了马,想起清晨的事来,便问梧桐:“你可打听清楚了今日清晨那事经过没有?”
梧桐一边上马一边笑道:“看大爷这话说的,哪儿能呢?早打听清楚了。大爷可记得咱大姑奶奶生的那个表公子?就叫宝玉的。
王玚边骑马缓缓朝王家走,边懒懒回道:“大姑姑如今就剩了这么一个宝贝,哪里能不记得?虽然荣府护得严实,都六岁了,也不见男客,就只几家世交的夫人见过——上回父亲不在,我跟太太去荣府贺寿,在史老太君跟前儿见过一面。”又嗤地一笑:“长得是不错,就是看着在他父亲面前唯唯诺诺的。”
梧桐笑道:“小的们却没那个福气见一见这位戴着宝玉的宝玉。”
王玚厉声一句:“慎言!说了不许提甚么戴的玉。”
慌得梧桐忙道:“是,大爷。就是贾家的表公子。”
王玚点头,缓和了语气又说道:“说了这半日,你还没说到正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梧桐回说:“大爷,那边却不是布施,是荣国府的老太君贴的告示,到底怎么写的却是忘了,好长一串字——好些我都不大认得。
大体意思就是咱府里大姑奶奶生的那个宝玉,不,是表公子,前几日生了病,老太君和姑太太请人看了,说是生来带的福气太大,恐怕难养活,便写了宝玉的名字,往各处巷子头尾上贴了,叫万人叫去,连着三日,这里外足有三四十条巷子,都有人守着,一人只许叫一声儿,给五十个大钱!今日是头一日,听说,这三天里少说要散了一万银子出去呢!”
王玚听了,暗觉不好,还是问道:“有一万银子那么多?这可是胡说,哪里有这么多人来?”
梧桐委屈道:“哪里是我胡说,是真的,现在满京城里那些挑担的、挑粪的、花子都传遍了哪!铜钱一筐筐的从荣府里抬出来,京城里的银号,少说有八成连铜钱都没了!都叫荣府兑去了,原先一两银子能兑一吊半,现在只能兑一千个钱了!”
王玚忙安慰道:“不是不信你,只是这事儿,太叫人匪夷所思了。”
王子腾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便叹道:“为了一个小儿,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竟影响了银价,幸亏只是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