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小小的腰扣递给王玚道:“当日那人昏死在路边,等醒过来时,贼匪已经不见踪影,但他在路边见到了这个,他也是营中积年的老手了,自觉不是寻常东西,便捡了回来。”
王玚拿过来仔细端详了半晌,才犹豫道:“怎么仿佛曾经在哪里见过?看这雕的细丝菊花纹,非是一流的工匠不能有这个本事,都是镂空了,又用细银丝缠上去的,虽不至是上用的,可一般的府造也没有这个细致,倒是仿佛是哪个王侯家的公子的东西。”
他埋头喃喃道:“到底是谁的东西?我竟是见过不成?”他将京城、扬州中与自己交往过的公子哥儿挨个从脑子了过了一遍,却是始终想不起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梧桐看着也是纳闷,“我也觉得如此眼熟,怎么像是、像是……”
他拼力想了会子,眼前一亮,兴奋道:“是了,这是卫公子身边的小厮的东西!有一回大爷在书院与卫公子喝酒,我们在外头也攒了一桌,那时我便见到过他身上带着这个,还曾拿出来炫耀过,说是、是卫将军赏的!”
王玚一惊,忍不住追问道:“你可认清了?真的是同一个物件儿?我看着这不像是一个小厮的东西。”
梧桐接过腰扣仔细瞧了瞧,方才笃定道:“是我见到的无疑了,他还曾得意叫我们传着看了,说是祖宗都没有的恩赏,叫他得着了,大爷您瞧,这腰扣雕的菊花纹的细缝里头,还有一个字儿,我眼尖,当时就看见了,许是造这个的工匠留的署名,是个‘邦’字儿!”
王玚沉着脸道:“什么工匠的署名,我看这倒是卫若兰之父自己的名字,我记得他仿佛就是叫犴邦?”
他接过腰扣仔细瞧了一瞧,嗤笑道:“这是什么毛病!偏要在自己的东西上打上印记,生怕别人认不出来么!”
滇杨沉稳道:“关于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早年先皇在时,京城中豪奢之风竞起,世家勋贵中的公子往往用耗费人力的摆设、饰物等等彰显身份,还曾多次举办过集会来比拼财力。
今上登基后,曾多次降旨申饬,又处罚了几个领头的,这才好了——当年京中的公子往往令家中匠人在饰物上刻上姓氏或者名、字,以此表明出处,用来炫耀家中匠人手艺高超、攀比财力。
不过如今已经销声匿迹了,圣上手段雷厉风行,诸臣不敢顶风行事,所以养的匠人都遣散了,据我所知,现下除了各王府中还养着原先的老匠人,其余都将其分至各银楼做事。”
王玚恍然道:“竟是这样!”他看着手中的腰扣,忍不住笑了,叹道:“没想到,倒是这个给咱们提供了证据。”
他命梧桐将这个腰扣的样子画下来,请教京中老手艺人,看是否能找出当年打造这个腰扣的工匠来,“我看这个手艺精巧,想必能做出来的人并不多,年岁应当也有了,所以你只寻大银楼里或者家传的手艺,只这些还有些可能。”
梧桐答应着,便将那腰扣收起来仔细放好。
王玚看着他动作,自己忽又笑道:“当初父亲就猜到,他遣出来的人必定不能平安到京城,那些人只怕以为父亲送的是密奏,也不知道他们看了发现只是一封家书,脸上该是何等表情,叫人想想就觉得心里快意不少!”
梧桐也道:“多亏得老爷好计谋,不曾从明面儿上送的。”
正说着,王玚又想起昨日梧桐递的信上写的,二叔王子胜从金陵传来了消息,便问道:“二叔可是传来了信?拿来我瞧一瞧。”
梧桐一拍自己的脑门,笑道:“可是我这脑子,竟然忘了这个!正是呢,二老爷从金陵送来了信,我就带在身上的,请大爷瞧一瞧。”
王玚便接过信来,揭开信上的火漆,迅速看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展颜笑道:“好!二叔帮了我一个大忙!”
原来王子胜来信言说,早先王玚托他寻的甄家的女儿名叫英莲的,已经找到了。也是王玚运气好。
却是正好金陵的太守愁着当年的吏治考评,听了王子胜的话,干脆拍板,在金陵轰轰烈烈打起了拐子,救了不少的好人家的儿女,其中有一个就是王玚说的眉心有一红痣的孩子,叫人送到甄家一看,正是走失的英莲!
那时甄家老爷失了女儿正自每日自责,醉心佛道之事,眼瞧着就要看破红尘了,英莲一回来,却也不说甚么出家等话,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王玚见此才是大松了一口气,英莲既已被送回原籍,当初薛蟠与冯家公子争人,仗着众多豪奴以致打死了冯家公子,不得不请王子腾出面,辗转说与贾雨村,摆平了人命官司,到后头还成了政敌手中攻讦的罪证,让王子腾日日悬心。
如今贾雨村早在王玚来了不两年时,就让他借口客气送走,也悄悄搜集了当年贾雨村为官时的贪酷名声,递与林如海知晓,当年林如海举荐、王子腾累上保本保举贾雨村,据王玚猜测,未免就没有眼看贾王两家势颓,林如海想为黛玉谋份人情,王子腾迁任外官,想让王家重新有人进入京枢要纽的念头在里头。
如今林如海还好着的,自己又是雄心勃勃还想搏于官事的时候,自然爱惜羽毛,得知贾雨村的名声,哪里还能保举?早早婉拒了。
王子腾更不必说,他刚刚外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