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出了这样一档子事, 一时王玚也没什么心情去镇国公府闲玩。
不过送了年礼,递了礼单便要赶着回来。
奈何金老夫人和牛家兄弟两人执意不肯, 一定留着吃了晚饭再去。
王玚不好苦辞,恐金老夫人不悦, 只好答应下吃了晚饭才回转。
席间王玚思虑再三,仍是觉着路上之事在未查明之前不便说与两位舅舅, 便就是有人要害王家, 在事发之前, 牵扯越少越好。
这样想着,他席上仍是欢笑,不曾提过自己心中疑虑, 只是回来路上又叫滇杨等人威逼利诱一番, 严令陪同家丁封口。
轿子直至进了大门才停了, 王玚扶着轿沿下来, 在门口上站定了,跺了跺脚,慢条斯理道:“今儿这事, 不说多要紧,只是一时不查清楚了不好断言。我也瞧着街上无人,来往的唯有咱们家的家人, 日后若是我出去了, 听着一点子风声, 不必别人来说, 必定是你们里头出了嘴上没把门儿的。旁的不说, 父亲从扬州带来的大棍子不少,哪一个都少不了你们的!”
他缓了缓语气,“自然,没有要你们白担干系的理儿——滇杨,往账房上支银子去,今日跟着的,每人五两银子,就说,我赏他们勤谨——至于到底如何,你们该明白,别为了银子把命搭上!”
众人都是唯唯应诺,低垂着头不敢抬眼。
王玚扫视全场,见无人敢闲言,这才转身进了二门,预备给牛夫人回话去。
里头早有人赶着回了牛夫人,屋里红翡忙出来迎着,一见王玚回来就笑道:“大爷回来了?太太方才还问呢,可巧儿您就回来了。”
王玚顺势伸手让她伺候着脱了身上的大衣裳,又问道:“太太可用了饭?老爷呢?”
“用了,才撤下去。”红翡一壁把他身上的大氅挂起来,一壁笑道,“老爷也在这里用的,才去了书房。”
王玚点头,迈步进了内室。
牛夫人正端了杯茶来喝,见王玚回来忙放下了,招手叫过他来问道:“回来了?可是在你舅舅家用的饭?”
王玚行了礼才上去挨着牛夫人坐了,就笑道:“是,外祖母一定留了饭才许回来,我苦辞不过,只好吃了。”
牛夫人笑了笑,“我也想着这样,见你这时候还不回来,便就同你父亲先用了。”
她又拉着王玚的手,来来回回问些路上可顺利,冷着了没有,金老夫人身子好不好,饭用的可好等些琐碎的话。
王玚不欲同她说外头路上的事儿,不能拿什么主意,又平白添了担忧,所以俱回的是很好。
牛夫人方才放心。
王玚见她无话,便起身笑道:“方才过去,舅舅叫我谢过父亲给的东西,又说了点子外头的事儿,叫我说与父亲拿个主意。如今父亲不在这里,我还去寻他,明儿好回舅舅的话,省的耽误了事情。”
牛夫人忙道:“嗳,不早说这个!快去罢,这是大事,我这里不必你陪着。”
又嘱咐王玚见了王子腾也不必过来请安了,“就回你院子去罢,天好早晚的了,又冷,仔细冻着手了,写不得字。”
王玚忙笑着谢了,出门便敛了脸上笑意匆匆往王子腾的外书房过去。
王子腾此时倒是悠闲,难得捧了一本书在看,见王玚进来也只是轻轻一抬下巴,示意他坐下。
王玚躬身行了礼,却不过去坐了,而是凑上去非要瞧一瞧王子腾看什么书呢。
“这书房里头零零碎碎的足有千册书,儿子还没见父亲哪一回是自己愿意闲下来看的,”王玚上手翻那本书的封皮,“回回都是要用了才满房里头乱翻,亏得李岭好记性,不然这里头丢几本父亲一辈子也瞧不出来。”
王子腾忙抬手要压,“混小子!你就敢上手翻你爹的东西!”却是不及王玚反应迅速,等压过去时,王玚已经瞟到了封皮上的字。
只见上头写的不是别的,却是《会真记》三个大字。
王玚忍俊不禁,呵呵大笑起来,王子腾又是脸红又是气恼,拿了手上的书就拍他。
王玚忙就往边儿上躲,口内还不忘打趣,“父亲这个可仔细收好了,儿子瞧见也就罢了,若是叫人瞧见了,您半辈子的脸都扔了!”
王子腾气得指着他说不出话来,王玚见他这样,忙嬉皮笑脸地凑上去讨饶。
王子腾缓了会子,忽然明白过味儿来,登时又恼了斜着眼就看王玚,“混账东西,你是怎么知道这是什么书的?可见是看过了!”说着又拿手中的书拍王玚的后脑,“你个混小子!”
王玚也不躲了,笑嘻嘻地让他打,还是王子腾自己心疼,拍了下子就没好气地住了手,“愈发傻了,不知道躲着些!”
“躲什么,”王玚干脆就靠在书案上笑,“父亲还舍得下狠手不成?左右不过是拍一两下子,我忍着讨您开心罢了。”
王子腾让他逗得也是一笑,“罢了,总归是你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他随手将那本《会真记》一扔,王玚还叫呢!
“嗳嗳嗳——父亲好狠的心,莺莺姑娘的皮儿都教您摔破啦!”
王子腾气得不知说什么好,王玚见好就收,忙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