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玚见黛玉面带犹豫之色, 便知道恐怕她心里有话说,不由笑道:“妹妹同我还说一半儿瞒一半儿的?有话直说便罢。”
黛玉笑了笑, 略沉吟半晌才道:“防未然还是要的,只说宝姐姐心思, 我怕哥哥给她递了登云梯, 她上了‘天宫’回来便要推了梯子,砸了底下扶梯的人。”
“这个形容好!”王玚大笑起来。
黛玉见他这样,便知早有防备,心里也松下来,此时便嗔道:“替你想着呢!怎么你倒笑起我来了!”
“多谢妹妹替我想着。”王玚笑着拱了拱手,方才正色道:“这个不至于。”
“妹妹可记得薛姑娘今年多大了?我记着是比你大三岁,十九了。”王玚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若是她今年十五, 我还提防提防,十九岁却是不必。”
“如今宫内,圣上不好女色,断不会这时候收用一个自己女儿身边的人,传出去叫人笑话。再说几位皇子,三皇子前年定了, 皇子妃是杨家旁支嫡女,正经书香世家出身;六皇子也定了,张贵妃极力撮合的, 本家的姑娘;下剩两位, 八皇子、九皇子, 心也大着呢!他们的母妃岂肯这时候定一个商户女,虽本朝不鄙视商人,可士农工商,毕竟商为末流。这样的人,是做不了皇子正妃的。”
王玚耐心说了一遍,黛玉自己想想也深觉是这样的道理,只是仍忍不住问道:“那、那若是侧妃又如何?”
“这也不可能,”王玚耐心分说,“侧妃也是圣上做主,或者皇后开口。纵是亲母妃,也没有这样的权力赐侧妃,除非是大婚后的侍妾——可这样的侍妾,半点地位都无,如今太子未定,诸皇子前程未卜,薛姑娘是绝不肯押宝的。”
“更别说皇子根本不可能同这些伴读们见面——女学是另起宫室,在花园南侧新建的晋阳宫,此为后宫,成年皇子非诏不入。未及冠的皇子,年岁相差太大,更不必说了。”
黛玉轻轻松了一口气,点头道:“这个我才安心了。”
“妹妹当是谁家都跟咱们两个一样情比金坚,山盟海誓的?”王玚调笑道,“多少人家是为了地位,为了人脉联姻,所以本人意愿倒不怎么重要了。”
他叹了口气,伸手正了正黛玉鬓边的攒珠红宝同心簪,正色道:“万事别想得太简单了。我之所以放心,就是笃定薛姑娘不动手便罢,动手了,就一定是惹得一身臊。”
“看在姊妹一场的份儿上,你嘱咐她一句也就罢了,别轻举妄动。”
黛玉轻轻点头答应了。
王玚呆了片刻,哂笑道:“瞧我,怎么还泛起愁来了!管这些作甚,左右到了宫里自然有人教她,跌一个跟头就好了。”
“回来我找父亲给她说一个人家,”王玚轻描淡写道,“总归是姑表姊妹,她不好了,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找一个知根知底的,别是大家子,没那些弯弯绕她便好了。”
黛玉张口想说宝钗不见得愿意,却叫王玚笑着截住了,“难得事事如意,几人白头偕老?这个由不得你,也怪不得我,全看她自己了——无论怎样,是不能再跟贾家扯上什么关系了,有一个这样的亲戚还能通融,两个都进去,怎么说都要吃挂落。”
“也好,”黛玉无话说了,叹道,“盼着宝姐姐能找一个贴心知冷热的人,不必多大的野心就好了。”
王玚笑了笑,并不多做置评。
两人又说了会子闲话,外头王姑姑便来催。
黛玉知道王玚来了不少时候了,与理该走了,只是这回说的都是些正事,两人不曾说些私房话,便有些不舍。
又见雪雁紫鹃垂手悄声进来,只好起身相送。
王玚也起来,只是先不往外走,而是解了一个香囊递与黛玉,“安神的丁香,妹妹收着罢。”
黛玉接过来悄悄一捏,果然里头硬硬的一块儿,不禁会心一笑——又是王玚写的情诗,这两三年两人常借此作诗酬和。
牛夫人等人虽知道,但也不愿逼得太紧了,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这倒是叫王玚身上香囊样子格外多些,几乎不带重样的。
刘博闻还纳闷,一次就来问,“隽和,怎么什么别的贵重配饰不见你怎样,这个香囊倒是隔三差五换一回新的。”
王玚只好打个哈哈混过去,倒是卫若兰会意,在旁边笑得前仰后合的,叫刘博闻好生纳闷。
话又回来,这边王玚黛玉两人借着香囊互传心意,紫鹃雪雁自是只当没看见,王姑姑知道他们小年轻情意深重,所以也不管这个。
黛玉这才高兴起来,王玚便同她道别,紫鹃忙跟上送至二门方返。
王玚是趁着休沐过来找黛玉说的,他估摸着黛玉隔日宴请、往宫里递消息也差不理了,这才去信给三皇子道谢。
三皇子回帖倒是写的客气,只是来人却说了见叫王玚动心的大事!
承元帝密令王玚下次大朝会便可提出各地建公用藏书阁、整改原先由朝廷供给,养各地所谓贫寒学子的制度!
王玚心里大喜,忙叫那人回说知道,接下来几日都在家中反复琢磨奏折,又盘算到时该如何措辞。
朝会之日,内阁两位首辅各自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