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玚主持筹建的藏书阁进展格外顺利,如今各家知道此事的,都反应过来不能叫王家一家独占好事,是以后期藏书阁建好,却未揭匾的这段时候,王玚着实忙乱起来。
那凡是家中藏书丰厚的人家,不论大小,都来宴请。王玚心里暗笑,面上却摆出十足矜持的模样来,人家再三请了,又托人来说情,他才“勉强答应”。
一时京中人家争先恐后往藏书阁捐赠书籍,唯恐王玚那里改了主意。
里头多数又不是真心,自然不肯悄悄地送去,必雇了一队敲锣打鼓的百戏,大张旗鼓地送去,生怕别人不知是自己家捐书去了。
王玚知道这个止不住,再说了,自己吃了肉,总要留一口汤与别人,总不能尽占了好处。
不过他还是特地嘱咐了刘博闻,万万带着礼部几个主事仔细核查书目。
刘博闻还笑呢,“这个不至于的,哪里能少几本?总不至于这点子脸都不要,说捐五千捐个四千九百九不成?”
王玚冷笑道:“这个倒不至于,但说不得就有一类只觉自己吃了亏的,故意捐一些无甚用处的书来凑数儿——我也是不明白,难道给些能用的书,他家里就少中一个进士不成?”
刘博闻听得他抱怨,倒是不予置词,只是点头应了会仔细核查,“隽和放心罢,这回藏书阁中必定是有用的书。”
“你我是知道的,倒是不怎么担心,不过是怕你不曾想到这里头的龌龊,才说一句罢了。”王玚笑道,“咱们这个藏书阁建起来了,后日书都入了库,杨首辅那里也替了空儿出来,咱们便揭匾——幸而不曾出什么差错,倒是如期完成。”
刘博闻点头应道:“是了,圣上前几日提起还说要在鞑靼使团进京前了了这事儿——鞑靼使团进京可定了日子了?”
“倒是定了,听鸿胪寺那边儿的话风,应当是七月中元节过了便进京,”王玚道,“再怎样也越不出八月。”
“那倒是宽裕。”刘博闻点了点头,又笑道,“隽和可以大松一口气了罢?泰山大人回来,亲事也有着落了。”
王玚笑道:“可是逮着了!就这样打趣。”
刘博闻也是大笑,调侃道:“当年我是怎么娶了你嫂子来的,这里头门道儿不少,可要为兄传授些许?”
王玚连连摇头,直道:“这个不必刘兄操心,小弟这点子能为还是有的。”
两人都是笑起来。
藏书阁揭匾当日,杨守真亲为致辞,好生勉励了过来的诸多士子。
叫王玚说,杨首辅不愧是状元出身,一席话说的人热血沸腾的,好似今日来借书习学,下科便金榜题名,光宗耀祖指日可待。
藏书阁建成是这两个月的大事,过后月半,除了中元节热闹了几天,京城俱是一片安稳,并无事发生。
还是中元节过了的大朝上,鸿胪寺卿禀说鞑靼使团于七月二十五日进京朝见,承元帝点头允了。
又笑说:“王隽和自藏书阁事毕,也是清闲至今了罢?詹事府如今可无事,不如就令王卿协理鸿胪寺主办迎接事宜——岳父促成此事,女婿便在朝中做东道,你们翁婿也是一段佳话嘛!”
王玚自是躬身领旨,其余人也未曾有异议。
唯有六皇子略显得有些犹豫,似是想说什么,又叫张宗使了一个眼色止住了。
他两人在前列,是以底下众臣并不曾有所察觉,倒是承元帝虽在陛阶之上,隔着层层冕旒还看的真切,不由冷笑一声。
戴权在侧方微微一动。
林如海进京时,鸿胪寺一行由王玚打头,少卿从旁——两人还好生谦让了一番,王玚品秩是正四品,少卿却只是从五品,但此次却是王玚协理鸿胪寺卿主持,故此两人客气了好一回才罢了——林如海一行却是鞑靼使团居中,林如海领头,两侧由兵丁护卫。
王玚等人迎出宫门外,与天街上静候。
见林如海下轿上前,王玚忙迈步也迎上去,先是面南背北宣读承元帝圣谕,过后才上前笑道:“林大人一路奔波辛苦。”
林如海先谢过了圣恩,后才回了王玚道:“原是应当。”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暗中点头——林如海是满意王玚如今已是正四品的官了,年少有为,心里欣慰;王玚是见林如海精神抖擞,心里松了一口气。
两人见过,王玚这才转身看向后边三位鞑靼皇子,向为首的那位拱手道:“这位便是二王子罢?”
鸿胪寺跟来的翻译忙翻了。
这位鞑靼的二王子看着年岁不大,只怕比王玚略大几岁罢了,周身尽是骄矜之色,闻言不过略点头,却是用汉语冷淡道:“正是。”
倒是身边另一位王子笑道:“二王子一路车马劳顿。”
他见王玚看他,便道:“我是昂格尔,十五王子。大人不必奇怪,近年来鞑靼部也学了汉人的语言。”
王玚了然,这位想必便是庶妃所出的十五王子了——这位鞑靼的大汗也是奇怪,并不令正妃所出的王子与庶妃所出的排行,庶妃们所出的另行排列。是以这位十五王子还比二王子大些。
王玚笑了笑,道:“能理解——既是这样,不如便叫人带诸位去驿站略歇。明日再至鸿胪寺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