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敬出丧,王玚代王子腾会了林如海前去吊唁,黛玉至后院由尤氏招待,前院贾赦贾政等人忙迎出来,几人互相拱手见礼。
林如海客气几句,说些节哀等话便默默退至一侧,王玚此时才上致悼,又道:“家父沉疴汹汹,竟是卧床不起,不便前来。特教小侄致歉。”
贾赦忙关怀道:“崇安是如何犯的旧疾,可还平稳?”
王玚忙回道:“不过是早年间沙场上留下来的一点老根,不知今年是否劳累过了,竟添了寒滞之症,一时不能起身。”
贾赦忙叮嘱要好生保养身子,王玚一一应了,贾珍见着寒暄已过,这才叫了贾蓉来两人亲自请林如海、王玚至堂中略坐。
后院中邢夫人等人也在询问黛玉怎么牛夫人不曾过来,黛玉照着早先商量好了的答了,只说王子腾旧疾复发,牛夫人一时惊悸交加竟是也卧病在床,“故此今日实在是不能起来,太太叫我跟二位舅母、珍大嫂子致歉。”
众人也忙道无碍,关怀几句便罢了。
一天劳累,贾敬丧事办了三天,但毕竟此时仁祖新丧,纵使贾府再没心肝也不敢这时候弄得奢华太过,三日已过便悄悄送去金陵祖坟葬了——王玚听闻是贾蓉同贾琏两人去的,其余不过是些家人,并不曾再有旁人跟着。
这几日渐渐平息下来,似乎休朝这几日京中也还都和睦。
休朝过后几日便是大朝会,算起来也是正和帝登基以来头一回正式朝会,京中所有五品以上朝官并勋贵都需上朝朝贺。
此时已进十月半,天渐渐有些凉了,不少等在外头的官员冻得呵手缩脚的,王玚从轿上下来往内走,刘博闻——如今已经是吏部侍郎了,也算是朝中新贵——正瞧见他没精打采呵欠连天,眼圈儿上都带着一层青黑,忙上来低声问道:“隽和这是怎么了?昨夜不曾睡的,眼都眍了。”
王玚苦笑道:“嗳,是家父身子不济,这两日竟是瞧着又重了些,连床也起不得——今日还告了病假。”
他说着摇头叹息不止。
刘博闻忙关切几句,又道:“请了太医不曾?闻得太医院里还有几个擅老人病症的,不如请了家去与王老大人瞧一瞧。”
“请了,”王玚面上愁容不减,“原是教的家里常备的太医看得,后头也请了几个太医过去瞧,方子我也瞧了,俱是中规中矩的——这阵子张济悬回了老家,等几日回来了请他来看看。”
刘博闻默默点头。
王玚见已经有内侍出来,忙拱手道别:“我先往前头过去,刘兄留步。”
刘博闻也忙拱手,两人就此分开。
王玚是正和帝手下心腹,又在之前张家谋逆一事上立了大功。王子腾原在仁祖手下不大受待见,可能爬到如此高位,自然叫人不敢小觑。
眼瞧着正和帝坐稳了皇位,一气儿扒下来不少的朝臣。事渐平息,正是论功行赏的时候,众人心里能不心痒?王子腾王玚两人算得上是首功,是以他们父子两人但凡有一星半点的动静,此时都能引起不少人注目。
王玚适才说话,周围的无不侧耳留神细听,闻听王子腾卧病在床,不少人心里都动了动,有那别有心思的不免有些喜意。
只是正和帝登基以来雷霆手段,王玚虽这时候为了不招人记恨暗自低调了些,可也不是好招惹的,那些人倒也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
至朝中,王子腾之位空着,正和帝果然垂询,王玚忙出班回奏,戴权从旁也道:“今晨王老大人递了折子上来的,只怕是压在了那一叠子请安折子里头,圣上不曾瞧见。”
正和帝颔首,又殷殷叮嘱几句,吩咐传旨特赐御医前往探脉,又赏了不少的珍稀药材。
王玚忙代父谢过了。
不想王子腾这病竟是一病不起的架势,足足的到了十一月份还不曾来上朝,朝中有不少人蠢蠢欲动起来——武辅的位子实在太惹人眼热。
忠顺亲王护驾失利,虽后来于朝中护持正和帝有功,宗正寺仍是坚持要求惩处。正和帝便停了他首辅的职位,暂在家中休养。他这一去,都知道这位皇叔虽瞧着退了,实则与正和帝亲厚,必然不等一年半年便要起复,众人倒还安稳。
谁知落后王子腾也一病不起——这不是捅了马蜂窝了么!三位武辅一下子去了两位,下剩的还是个和稀泥的老好人,不免就有人动了心思——忠顺亲王自然不敢动,王子腾这里还不兴略动一动?
王玚至詹事府中当值,路上遇上不少明里暗里来打听的,他心内暗自冷笑,含糊几句便混过去了。
唯有一个刘博闻和当日几个还不错的同榜有些真心,卫若兰也悄悄来问了几句,只是如今他到底不能出来惹眼,不过是匆匆一问。
王玚虽只是淡淡回了几句,但卫若兰毕竟不同刘博闻,也是自小儿浑水里头浸淫出来的,闻弦音知雅意,便能隐隐才出几分,又见王玚不肯多说了,便道:“隽和保重罢——我就先去了。”
王玚送他至门外——今日他来礼部督促藏书阁检修一事——外头便有不少人有意无意地打量,似是想从王玚这里看些什么出来。
卫若兰前脚走了不久,后脚梧桐便匆匆跑进来,一壁张望一壁口内急声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