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遥心神不宁地与赵睿安陪着赵睿启玩了一小会, 就借口更衣将赵睿启带回寝殿,赵睿安依旧玩世不恭的模样,把两人送到西殿外就扬长而回,那意味深长的一瞥, 仿佛是宋星遥的错觉般。
赵睿安一走, 宋星遥就支开四周侍从, 把赵睿启拉到身边单独询问那画中意思,可问来问去,赵睿启也没说明白, 只告诉宋星遥那是韩青湖教他画的,生病的人是父皇,侍候的人是韩青湖。宋星遥再问为何两幅画站立的人动作不同, 衣着打扮也稍有不同时,赵睿启便答不上来了。
五岁的孩子, 宋星遥指望不了什么,画中代表的意思也未必作准, 但宋星遥怕万一。她第一个冒出的念头就是找林宴商量——她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遇事便想到林宴, 想征求他的意见, 得到他的认可,才会更安心地放手施展。
这与上一世已然不同。她其实并不了解林宴,那辈子, 林宴于她, 只是个曾经深情仰慕过后被现实无情打醒的遥不可及的男人。有些距离从一开始就注定存在,成为夫妻, 她小心翼翼地和他相处, 学着去做一个贤良的妻子, 却从没想过某一日自己能够和他站在同样的高度携手处理更加遥不可及的难题。
而他的存在, 仿佛一块定心石,哪怕不说话,也能令她镇定。
这是上辈子他从没让她拥有过的安全感。
思前想后,宋星遥叫来何姑姑,林宴不在身边,无法说见就见,她打算先去见见长公主。
“娘子,殿下今日一大早就进宫了。娘子有急事?”何姑姑回道。
太不凑巧,圣人病势转重,韩青湖关入掖庭,赵幼珍早早入了宫,已经不在公主府了。
“那就算了,劳烦姑姑。”宋星遥只能作罢。
在屋内又呆片刻,宋星遥心神难凝,便出殿寻个偏僻地方,唤来伍念,也不敢直言何事,只以十五皇子的名义,要他传话林宴,让林宴来公主府一见。
伍念领命离开公主府,宋星遥便又回西殿陪赵睿启。
一个下午,宋星遥都坐立难安,盼着能看到有人回来,不管是公主还是林宴,随便一个出现都好,然而到了傍晚,天色微沉,宋星遥也只等到伍念带来的林宴口讯。
林府亦有紧急要务,林宴脱身不得,实在来不了,只能改日再来看十五殿下。
宋星遥在屋里来回踱了三圈,最后站到窗前,天色暗得快,屋外天光转眼又暗了一圈,宵禁将至,长安坊门将闭,到时便再也出不去了。她心中下了决断,飞快转身,唤来荔枝与燕檀,命她二人代为照顾十五皇子,又好说歹说哄了赵睿启一番,才让他同意荔枝燕檀二人的陪伴,自己则迅速换上方便行事的胡服,寻了件大斗篷,将头脸身体全都严实裹住,让伍念带自己悄悄去林府见林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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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前一后两匹马从马道上飞奔而过,在坊门落下的前一刻进了林家所在的布政坊。
街上行人已少,酒肆商铺宅院都已上灯,夜色朦胧,马蹄卷尘,宋星遥策马密至林府西北角处方落下马来。
“娘子,前头就是西北角门,你稍等片刻,我去通传。”伍念将马牵到树下拴好,道。
“不走门,你带我……”宋星遥看看高耸的院墙,吞了吞口水,“飞进去吧。”
林家到处都是县主和林晚的眼线,管什么正门角门,她只要走门,必定避不过那两人耳目,她不想被人发现自己到林家。
伍念诧异非常,犹豫道:“这……不合规矩。”
宋星遥却早就往某个隐蔽角落走去,走了十几步停在墙根下道:“就这里进吧。这后面是林府的归鹤园,没什么人守卫。”
她下马的地方刚好离林府这防备比较薄弱的归鹤园很近,倒是省事了。
伍念跟上,愈发惊讶,宋家六娘对林府布局似异乎常理的熟稔。
“别愣着,快呀。你要是不方便,我自己爬墙也行,你给我搭个脚。”宋星遥转头催他,并没把他的犹豫看在眼中。
伍念咬咬牙——罢了,横竖主子交代过,让自己万事以宋娘子安危为先,防止她爬墙,也是他的本职吧?
“宋娘子,得罪了。”伍念告个罪,攥着宋星遥的手腕,把人拉着跃上墙头。
一阵天悬地转后,宋星遥在地上站定,鼻间嗅到股蔓草气息,带着遥远的记忆扑面而来。她缓了几口气才睁开眼眸,入目所及,是曾经住过七年的宅院。
归来之时,她曾发誓这辈子绝不再踏入林家半步,终究是世事难料。
“娘子,这边走。”伍念已经朝前迈步,边走边引路。
宋星遥却道:“不走那条路。林宴的书房,有近路可抄。”
没有人比她更熟林家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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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彻底笼罩长安,林府各处已经上灯,曲廊之下时不时就有婢女来往走动,可这些婢女到了劲松园时毫无例外不敢踏入。
劲松园不悬灯,只有几盏引路的石灯,堪堪照出曲折的卵石路,园内松影遒劲,怪枝嶙峋,在夜色中凭添诡谲,并不是个欢迎有客到访的地方,过了松园,才是林宴的书房。书房无名,只悬有一匾,上题“北指南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