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子嗣虽多, 可除去公主之外,活下来的皇子却并不算多。皇后并非大度之人,李家钻营权势,当年就为后位残害韩家满门, 后来又为太子铺路, 在后宫不知荼毒多少人, 没有出生就胎死腹中的便不提了, 那些还未长大就夭亡的皇子,曾是后宫妃嫔的噩梦, 一度在宫中流传着“生女保平安”这样的话。
这么多年下来,平安长大的皇子总共也就六个, 可圣人生性敏感多疑, 当初他那皇位就是几个兄弟的厮杀中得来的, 以至老来对几个儿子也诸多防备, 早几年时就圈禁十一皇子, 打发五皇子与七皇子去了偏远属地, 剩下的废太子、三皇子与一个年幼无背景没有威胁的小十五留在长安。
如今,废太子一去,能争大宝的似乎只剩下三皇子一人。但三皇子此人虽有野心,却是个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之徒, 又贪图权势富贵, 并无为君之才德。十五皇子年岁尚幼, 即便有韩贵妃在后扶持, 六岁稚龄的孩童也成不了大事, 除非……
“如今圣人缠绵病榻已逾半年之久, 朝事渐废, 朝堂上尚无服众之人, 每日都因鸡毛蒜皮之事吵得不可开交,着实令人头疼,这储君还是早立方妥。”一人坐在林宴书房临水的窗下叹道。
今日韩府来的访客着实不少,都是素日与林宴交好的少年郎君,也是近年朝堂新贵,聚在林宴书房的偏厅内畅谈时事。
林宴坐在书案后并不说话,只听他们讨论。
“纵观时局,又有谁堪为储君?”第二人开口,只这话没说尽便闭了嘴。
妄议立储传出去,是要被杀头的。
“听说圣人有意将五殿下与七殿下召回京中,到时候也不知会是怎样局面。”
“什么局面?”方遇清倚在窗棂上,挑起眉没个正形,“肉就一块,几只狼崽子抢,外边还有等着分食的秃鹫,西北尚有虎狮虎视眈眈,你们觉得会如何?怕就怕肉没叼稳,却引来群兽围夺。”
他身在江湖,不涉朝堂,却将局势看得清清楚楚。
这话说得众人心头一紧,林宴刚要开口,门外却传来轻轻叩门声,他道了声:“进来。”房门被轻轻推开,宋星遥带着人捧着膳食进来,冲林宴微微一笑。
“已过午时,夫君就是自己不饿,也别怠慢咱们府上的贵客。我给你们送些酒菜过来,边饮酒边谈,岂不快哉?”宋星遥笑着吩咐下人将酒菜摆进厅内。
屋里坐的年青人忙站起,一一向宋星遥行礼道谢,林宴也从案后走到她身畔,道:“多谢娘子。”
宋星遥颌首微笑,待得席面摆妥,她在林宴身边坐下,亲自替他斟酒,并无离开之意,众人有些诧异,因有女眷在场,有些话就不好说了。
只有林宴泰然自若地谢过她斟来的酒,敬过诸君后一饮而尽才开口:“又安说得没错,四周虎狼环伺,又岂止长安,放眼中原,就有东平、滇南等地几个藩王居心叵测,再论中原以外,突厥、匈奴等外族屡有进犯,狼子野心早就觊觎已久,若是长安不稳,诸子争位引发时局动荡,怕只怕河蚌相争渔翁得利。这肉,也不是人人都能一争,眼界、心胸、才能、德行,缺一不可,需得服众,还要有慑人手段方可。诸位不妨抛下那些党阀之争,权利倾轧,想想谁才配得上那个位置?”
诸君无人回得上来,只方遇清扯唇笑笑,自饮了一杯酒,宋星遥则托腮看着林宴。
在众人注视之下侃侃而谈的林宴,隐约是这群少年郎君之首,一开口便无人插话。这样的林宴,既非上一世她刻板印象中的疏冷清高,亦非这一世面对她时俯低作小的顺从讨好,宋星遥不曾见过他这一面,胸有成竹指点江山的自信飞扬,比之上辈子惊鸿一瞥的少女迷梦要更真实,也更吸引人。
林宴说完也不等他们的回答,只是转头看了看宋星遥,发现宋星遥一脸沉思地看着自己,他便挑挑眉,以目光询问她。宋星遥只是笑笑,再给他递了杯酒。
这场讨论最终并没讨论出什么结果来,天黑之前,诸君散去,林宴却不急着要人收拾厅中残羹冷炙,把宋星遥拉到了怀里道:“下次要还想听,光明正大地来就行了,不必做这些。”
说话间,他揉揉她的手。
“我怕我来了,他们便不说了。”宋星遥笑道。
送酒菜自然只是借口,林宴更不需要她的服侍,她从公主府匆匆赶回,就是知道今日有这一场谈话,她想听听。
“那你听了这半天,可有心得?”林宴拉她坐在自己腿上,问道。
“你长篇大论了半天,无非是想提你心里德才兼备适合为君之人,却为何不说呢?”宋星遥反问他。
“我说的,哪有他们直接感受来得感受深?况且……现在也不是时候。”林宴搂着她的腰,眼睛微闭,享受这阵温香软玉在怀的滋味,又问她,“你知道是谁?”
“这有什么难的?你不就是想提长公主,扶立女君,林宴你这胆子可真是肥啊。”宋星遥戳戳他的腰,“现在不合适,那何时才合适?”
说来也奇怪,时局纷乱,朝堂群龙失首,长公主虽然每天都进宫,却什么也没做,只冷眼旁观着。
“你是不是奇怪,殿下虽有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