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姨娘是个聪明人,她这么一抹泪,字字啼血的,太太若铁了心就这么要发难她,她就这么跪着、带着一双女儿哭着,等老爷回来看看,她不在的时候,太太是怎么纵容手下的婆子欺辱她的。
见她非但狡辩,还顺带拉上了敏儿她们,史氏更加气不过。这时候,贾敏见证了自己亲娘身为一个内宅大太太的手段,只见史氏制止住了赖平家的,自己则起身走过去,亲自拉起了孟姨娘,那执手相看的动作,贾敏依稀觉得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前几日史氏不就曾这么亲切地拉着钱氏的手嘘寒问暖吗?
“我说凝香啊,我晓得你心中委屈,更不愿相信。可这有时候孩子做了些什么,当娘的就算成天看在眼皮子底下也不得知。就像赦儿,且不论说这件事是不是被人算计了,若我当初晓得,就是打断了他的腿,也不许他同狐朋狗友到花船上喝酒去。我这四个女儿都唤我一声‘母亲’,虽我也信她们,可也不见得是她们肚子里的蛔虫,晓得她们个个是什么心思哪!敏儿吧还小,一团孩子气,我也就能省两三年的心;可女大不中留,哪个少女不怀春的?那俞彦青又是个相貌清俊、家世不错的,惹了少女怀春也是寻常。”
孟姨娘气得浑身发抖,却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面上还不能跟史氏叫板,便暂时服软,“太太,您可要明鉴啊!我家娴姐儿自小跟着您,可是最规规矩矩的;平时也在您眼皮子底下,早晚请安的,怎会跟外男说上话?定是姓俞那小子胡诌的,自己想开脱便拉上了我们娴姐儿。”
“哦?孟姨娘这话说的可就不是了,这大姑娘打小哪儿是跟着我们太太?分明是跟着您哪!当初我们太太也说,要不要把娴姐儿抱在跟前养。是您一把鼻涕一把泪,在老爷跟前哭诉,说孩子还小怎么能离得了亲姨娘?老爷心软、我们太太仁慈,这才叫您将大姑娘放在身边养了这么多年。要说太太和大姑娘待在一处的时间,还真没您多。”
孟姨娘狠狠剜了一眼赖平家的,却见不知什么时候史氏已经到了娴儿面前,一副慈母姿态,对贾娴道:“娴姐儿,我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不会撒谎,心地又直又简单。是那俞家公子故意套了你的话、不是你主动告诉他你哥哥不能喝果酒的吧?”
孟姨娘拼命想给女儿使眼色,奈何赖平家的就像一块狗皮膏药挡着不让,贾娴早已被吓得六神无了主,也知道自己间接害了大哥,听了史氏的话,点点头道:“母亲,娴儿从没有想着去告诉俞家公子哥哥不能喝果酒,是他……说大哥哥帮了他的忙,想要请大哥哥去酒楼吃饭。问我大哥哥有什么喜好禁忌,我才说了大哥不能喝果酒的。母亲,娴儿知错了,是娴儿思虑不周,才被有心人利用。”
她当然不会告诉史氏,是俞彦青跟她说,要和贾赦打一个赌,比谁能喝酒,问她贾赦的酒量大不大。她哪能看着俞公子输呢?所以便告诉了俞彦青这个小秘密。
俞彦青私底下送给她的谢礼:一盒贡品凝露香还在妆奁匣子最底层收着,若是方才太太让赖平家的去搜,肯定是跑不掉的了,传出去就是一个私相授受。现下想想,那俞公子也是吃准了她收了他送的东西,定然不会声张。也非她眼皮子浅,没见过好东西,只不过那盒香粉是从宫里赏下来的,每回宫里有好东西赏下来,爹爹都是给了贾敏,她哪里肯甘心?
听见女儿说出了这番话,孟姨娘晓得就算老爷在场,也无济于事了。女儿到底年纪小,那太太未必就真的从那姓俞的小子口中问出了有关娴儿的话,只不过是咋她的罢了。眼下只能一口咬定就是懵懂无知、是那姓俞的太奸诈,娴儿无意中说错了话。
史氏可不管这些,当即就去了荣安堂,将贾娴告诉外男贾赦不能喝果酒的习惯,进而被俞彦青利用这点,间接造成了赦儿婚事被退,差点让整个荣国府沦为京城的笑柄。
大多数情况下,几个小孩子家玩闹、勾心斗角,只要无伤大雅,房氏一般都是睁只眼闭只眼过去的。可一旦涉及到贾府的荣誉,房老太太就不能放了。更何况这回若不是徐家的露出了马脚,那她们被退亲的可是嫡长孙,传出去面子往哪儿搁?她将来又有何脸面去面对老荣国公和贾家列祖列宗?
史氏见房老太太意识到了事态严重性,便道:“现在外头都晓得是徐家姑娘和理国公家二小子先有了首尾,纷纷倒戈说先前赦儿是被算计才被徐家提退亲的。阿善已经去徐家办这件事了,等退完亲,我和他爹再商量商量,给赦儿选一门好亲事。”
房老太太颔首,“相貌家世都在其次,品行最要紧。”
史氏搅了搅手中的帕子,试探性地问道:“那娴姐儿那边……您打算怎么处置?”
房氏瞟了史氏一眼,她何尝不知道史氏这是想借着这次机会打压一下孟姨娘母女。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娴丫头错在轻信外人,轻易就将家里人的喜好给透露了出去,平时看着挺精灵,没想到是个蠢的。蠢不可怕,坏才可怕。是得好好教教了,不能再教给孟姨娘带。
“往后让娴丫头到我这边来住吧,敏丫头你领回去。我瞧敏儿这孩子很聪慧,明事理也知进退。晓得什么事情该争取,譬如被杜娘子说刺绣不好,她便熬夜自己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