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主是在县衙里做主簿的。瞧那机灵劲儿,长得也儒雅,保不齐以后就是杨大人的心腹。再者,人是从江南来的,没点路子能到汴京来?
原本因着“南蛮子”而对傅恒一家心存轻视的,现在已经立马高看一眼了。至于那个吴姓小娘子,昨儿个背地里调笑了说她定是能歌善舞妾室的,也都纷纷闭了嘴。读书人家的,也难怪走路说话那个仪态了。况且,是不是正室重要吗?重要的是,她就是傅大官人带在身边的女人。
这些生活在街坊市井的人家,怕得不是那些远在朝堂上的大官,那些人管得都是天底下的大事。最怕的就是这一方郡县,县衙里的县老爷,手拿杀威棒的衙役,走在路上看着摊子不顺眼就掀了的官差,谁知道哪天自己会不会因为被人偷了鸡狗、惹了口角、招了仇人,而吃官司到县衙去请求主持公道?
“难怪能租杨大人岳父的院子!”
“就是就是!”
桑青刚把从外头买来的茄子洗干净,就听见有人拍门。
“傅家大娘子!”贾娇娘笑盈盈地端着刚用井水浸泡了一夜捞上来的脆李、甜杏,站在门口。
一伸头,见吴悠正坐在桂花树下,轻摇着小扇。
“贾大娘子怎么来了?”
“娘子快别这么称呼我,我家那口子就是个穷酸秀才,我哪里衬得上被叫声娘子?叫我娇娘就行。这都是新鲜摘的,从乡里收上来的,您尝尝!”
吴悠心道:果真是芝麻大点的官,看放在什么地方啊!要是在汴京城,估计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这我哪能要……”
“这街里街坊的,又是刚搬来,还不兴我送点心意?你就收下吧!”
吴悠想了想,不过也就是些瓜果,收下也无妨。便也坐着和娇娘聊了一会儿家常,听她说了些家长里短。
中午傅恒回来,看到新鲜的瓜果,还有鸡蛋枣子什么的,摆了一桌子,顿时惊异了,“这都谁送来的?”
吴悠便将贾家大娘子早上来给送瓜果,不一会儿又来了隔壁王大娘给送的半筐鸡蛋,零零散散的来串门的,竟然没有一个空手的。就连卖豆腐的母女也送了两块白豆腐。这下中午的菜都省了。
“你怎么收了?不怕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吴悠蹙了蹙眉,也面露为难,“开始我也不想收来着,可后来一看,也不过是些不值钱的瓜果,便收了娇娘的。往后我买了东西,也给周围邻居分分便是了。哪知一上午来的人越来越多了。我看这是送保护费拉拢咱们呢。这不是求我们办事,是怕的哪天落到县衙吃官司,你能高抬贵手美言几句。”
保护费这个词儿,傅恒还是在上一世学到了的。虽说觉得不大妥,却也哭笑不得。“我就是个衙门做事的,怎么听着还成槐柳巷一霸了呢?”
“这也不能紧闭门户,谁也不来往不是?不过我也长点心了,明儿之后,谁再给我什么,我说什么也不要了。”
傅恒点点头,“明儿也未必还会有人送东西过来。都是过小日子的人,哪来那么多钱?况且我也不是县太爷。不过是探探咱们的底,看看是不是好相处的人。往后倘若真有事了,也掂量下能不能张这个嘴。”
吴悠觉得傅恒说的很有道理,便也心安理得地吃起饭来。
又过了两三日,果然就没有多少人来送瓜果蔬菜了,倒是隔壁的贾家大娘子娇娘,一如既往地热情。一开始吴悠对她这样的人不太习惯,相处了几日后,发现她就是这样一个性子,快人快语叽叽喳喳的,不深交单纯做个邻里街坊,听她说话倒也挺逗趣的。
“豆腐坊的母女是可怜人,孤儿寡母的,就一个人拉扯孩子。你看她家那丫头,细皮嫩肉眉清目秀的,每天在哪儿跟着娘亲抛头露面做豆腐卖豆腐,要我说,寡妇再嫁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找个可靠的老实庄稼汉嫁了,不比自己在这儿辛苦强?”
娇娘一边嗑瓜子,一边和吴悠说话,“你们家东头那户人家,姓周的。别怪我没提醒你,离远点儿。”
“为什么?”吴悠见她神神秘秘的,反而好奇上了。
“那户人家啊,是个女户!”
女户?吴悠愣了愣,回过神来。以前一家之主绝大多数都是男子,女户就是脱离了原来的家庭,独立出来在衙门落了户口的人家,只有一个女人。这种要么是和丈夫和离了的,要么是家中只有寡母带着女儿,别无其他男人。
“和离的呀?”
“是啊!说是郎君拈花惹草,连丫鬟都没放过。她一怒之下就和离了,现在就一个人在这儿住,带着个丫鬟。听说以前还是个做千金小姐的,家里人听说她要和离,气不过也和她撇清了关系。你说这是何必?哼哼,有时候我在自家打枣子,能在板凳上瞧见她在小楼上写字画画弹琴的。长得一副楚楚可怜的相貌,这街上不少郎君眼馋呢!你家傅大官人生得也好,又是衙门当差的,留心给勾走了。”
未知全貌,不与置评。吴悠淡淡笑笑,就当个八卦听了。
月初傅恒拿了俸禄,对过小日子来说,也不少了。想过大富大贵的日子,这点钱自然是不够的。两个人各自从家里都带来不少银子,吴悠盘算着要不要盘一个铺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