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部长:“……”
这个人对自己的认知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既然你自己是个普通人,遇到这种事情为什么不上报呢?”
“说过,没人信,也不想带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死了怎么办,这些年就这么对付着过来了。”说起这件事,谭砚也是一脸愁容。
于部长算算日子,谭砚说自己是在十八岁也就是四十年前遭遇第一次“空洞”,比起世界上已知的第一例“空洞”还要早十二年。那时正是七十年代,国家刚刚从一场动乱中走出来,无论是社会还是文化都处于一个极为封闭的状态,那个时候跟别人说自己去了异世界……谁信!
“一开始说了没人信,后来发现自己好像不会变老,也就不敢说了。”谭砚继续解释,“被当成怪物怎么办。”
于部长可以理解谭砚这么多年的辛苦,对这个人的认识也渐渐有了轮廓。
谭砚确实是个普通人,艰苦岁月时期的普通人。
几十年前,那个动荡的年代中,出现过很多钉子一般无怨无悔的人。他们并没有做多高尚的事情,也不觉得自己有多伟大。他们只是兢兢业业,将自己的每一天都投入到国家建设中,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就算是做多少工作,都起不到多大作用。但正是无数个“普通人”的努力,国家才迎来了今天这个强盛的时代。
谭砚就是这样的人。
整整四十年,他都一直将这件事作为工作看待,无论有多危险都咬牙坚持下来,在职责范围内发挥自己最大的热量。不管懂不懂,理解不理解,他都必须坚持,否则平县就会遭遇灭顶之灾。保护人民的生命和财产不受侵害,是谭砚的任务。
没有人诉说,没有人支持,藏着自己不会变老可能是个怪物这个秘密,艰难地撑过了四十年。
于部长望着谭砚的眼睛,那里面有着深深的疲倦。这个人已经精疲力尽,却还是拖着残躯坚持着,他身上闪烁着过去无数优秀劳动人民都曾有过的光辉。
“我看档案,你一直没有结婚,为什么?这么难,不想找个人分担吗?”于部长问道。
“上班两三后,别人介绍过几个对象,也都见了。但是不敢结婚,自己就有毛病,别耽误人家好女孩。”
他将自己身上的奇遇当做有毛病,视自己为异类。
“你的私生活也极为干净,没有找过性伴侣的痕迹,是自己不想,还是受到异世界的影响,没有这方面的欲望。”说到这里于部长都忍不住脸红,这点他也很在意啊,万一真的进入过“空洞”就没了能力……就算他儿子都很大了也还是会在意的!
两人对话这么久,也就是这一刻谭砚终于露出点表情,他憋着通红的脸说:“怎、怎么会不行!就、就是……我一个当警察的,怎么能知法犯法,也不能去祸害好人家的女孩,就这么忍着呗。”
于部长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你这些年不容易。”
“还、还行,习惯了。”
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于部长连忙转移话题:“我那时环境太恶劣,我没有看清你的脸,可以拿下面具吗?”
“……这是在你们说的那个‘空洞’里做的,拿下来在现实世界就做不出来了。”谭砚为难地说。
“虽然很不残酷,但你觉得自己还能回到平县治安管理所吗?”于部长严肃道,“你已被列为国家特级保密名单上,你的身份背景比我的保密程度还要高,我们不会让你再回到原本的生活环境中。”
谭砚一直很稳定的情绪渐渐低落下来,他低头沉默良久,才缓缓伸手将脸、脖子和手臂上的假皮扯下来,露出年轻的皮肤。
那些被拽下的假皮一离开谭砚身体就消失了,同时室外守卫的乔知学开始疯狂敲门。
“怎么了?”于部长通过对讲机不悦地问道。
“部长,室内突然出现一股强烈的能量波动,又很快消失,发生了什么事?”
于部长望着假皮消失的地方沉静回答:“没事,我很好,你们不要进来,等我问完会开会研究的,到时候该你们知道的都会告诉你们。”
乔知学确定讲话的人的确是于部长,这才停止了敲门的动作。
“看来假皮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所以一离开媒介也就是你便会消失,也不知这股能量最终以什么形式消散了。”于部长道。
谭砚……谭砚听不懂。
看对面的眼神就知道谭砚又迷茫了,于部长暗暗叹气,他有心弄清楚一切,奈何唯一的知情者什么都不明白。
摘下假皮的谭砚没有了那副沧桑的面容,看起来像个迷茫的大男孩。他出乎意料的英俊,资料上的黑白照片根本无法体现出真人万分之一的俊朗,他背脊挺直得像个标杆,衣服包裹下的手臂充满了力量,像个年轻有力的小豹子,哪里还有刚才憨厚老民警的样子。
面对老警谭砚于部长可以严肃可以残酷,可以将事情摊开说。但不得不说一个人的容貌对旁人的影响是很大,看着现在的谭砚,于部长甚至有些不忍心了。
一想到这样的大男孩背负着巨大的秘密这么多年,生死不惧地守护平县百姓,于部长心中便十分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