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方靖远早有安排, 辛弃疾也松了口气。
他长于北方,对南方的农田中植并不甚了解,却也知道朝廷素来是以农为本, 哪怕他自己的手下都是经营商行的老手,但作为地方官, 填饱治下百姓的肚子,才是第一要务。
更何况,外面还有沂州的十几万人等着收编, 那边的灾情更为严重,若是海州这个基础没打好, 那边的人一旦并过来,就会严重拖累海州的建设。
哪怕明知道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 可辛弃疾看着前方尚有自己的父老乡亲在挨饿受苦,就恨不得能将这步子迈得更大一点, 走得更快一点。
原本,以为这是千难万难,可到了方靖远手里, 似乎一切都会被简化许多,在他身上, 那中举重若轻的从容, 能让身边的所有人安心信服,心甘情愿地追随他前行。
当然,总少不了来捣乱的。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霍千钧得意地展示着自己收到的房契,作为霍家的代表,他这次可是肩负临安勋贵们的百万贯投资前来海州给方靖远助阵的,一来看到海州的商户居然犹豫观望地不支持自家兄弟建的新城, 当下火冒三丈,一巴掌把各家委托他来办货和投资的银子全砸在地皮上,瞬间买空了两条街。
他这一出手,从南边来的商队和其他商户也跟风而动,正如老话说的“瘦田无人耕,耕开人人争”,海州新城的商铺抢购风和涨价风,就是因他而起。
只是前两日方靖远都忙着安排工坊生产新农具,规划桑基鱼塘的布局,没抽出空见他,结果一回到家,就被他吓了一跳。
“很惊——喜,很意外!”方靖远叹口气,“你不在临安待着,跑来这里干嘛?”
霍千钧拉着他进内堂,把其他人都撵出去,关好门,方才神神秘秘地说道:“我这次过来,可是身负重责……”
“重责?那你买这么多铺子,你家里人知道吗?”方靖远揉揉自己的肩膀,着实吃不消这份“好兄弟”的见面情表达方式,“不好好去做事,跑这里来乱花钱,也不怕被你爹知道了再送你一套家法。”
“那怎么可能!你不知道,这次我可是赚翻了!”
霍千钧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若是能插上条尾巴,都能转成螺旋桨飞上天。
“比十娘还厉害呢!老爹以前总说我纨绔败家子,那是没给我机会,你看,这次我威风吧?不光给你撑了场子,还赚回好几倍的本钱……”
“你把铺子卖了?”方靖远白了他一眼,见他摇摇头,说道:“到手的钱财是赚,你光看铺子涨了,只要一天没变现,就一天不算赚。还有,你买了那么多铺子,还有钱进货吗?你带来的货,都出了?”
“还没……”霍千钧眼巴巴地看着他,“我准备都放你这儿,你帮我安排个人处理下,我还有任务……”
“任务?”方靖远伸出手来,“跟我有关是吧?是书信还是密诏?”
“都不是。”霍千钧挠挠头,说道:“算口信吧。官家让我给你捎个话,问你能弄死完颜允成,能不能保范成大活着回去?”他又补充了一句,“陆侍郎也是这个意思,我名义上是带商队过来,以后在这边负责海事衙门的安全,实际上,跟你上次差不多,得去燕京一趟接应范大学士。”
说着,他面露敬佩之色,道:“范大学士此行,不光是纳贡议信,还要向金国索求先帝陵寝之地,重议受书之礼,责任重大,若是金人故意为难,以范学士的性情,只怕宁可玉碎,不为瓦全。官家才特地吩咐我暗中行事,找你来帮忙……”
方靖远看着他一副信赖的表情,不禁无语,“如此大事,你还有心思在海州耽搁?赚钱赚昏头了吧?范学士几时进燕京?你又打算几时去?”
“我也是在等消息啊!”霍千钧理直气壮地说道:“范学士使臣队伍走的是官道,我们走海路,当然比他们快多了。可谁能想到你们这么快拿下了沭阳……是不是还要打沂州啊?要不护送着范学士一直打上燕京如何?”
“呵呵,行啊,你带人去打?”方靖远揉揉额角已经跳起来的青筋,深深体会到霍家老爹养这个儿子的痛苦,“你以为打仗跟街头打架一样,撸起袖子就能上啊?粮草从哪来?兵马从哪来?最最起码,消耗量最大的箭支从哪来?要打仗动辄成千上万,甚至十几万或者更多的人马,吃喝用度,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当我是神仙,一句话就能给你变出来?”
“我就是说说,说说而已!”霍千钧见他恼了,也知道自己嘴快,赶紧赔笑道:“我这不是心急吗?你看转眼这又小半年过去,多少大宋百姓尚在金兵铁蹄下求生,若能早一天打退金兵收复失地,也能解救更多人……”
“谁教你的?”方靖远对他再了解不过,这个从来打直球的家伙,哪会这样说话,“你姑姑?还是十娘?章玉郎?”
霍千钧摇头,“我自己想的还不成吗?你就说,帮不帮吧!”
方靖远叹了口气,着实拿他一点办法都没,“眼下我还得坐镇海州,着实走不开,范学士出使是正事,金兵寻常不会找他麻烦,反倒是我们刚击败了徐州完颜廷一系的兵马,他被阿璃打落河中生死不